照片上的颜聆歌与印象里的清隽别无二致,捧着荣誉证书淡笑,背景是故宫独有的红砖墙。
这样的颜聆歌,这样的墙色,与她俩躲在砖墙下静静牵手的时刻一样,都是久违了。
毛悦问:“安常,你真的甘心么?”
“甘心颜聆歌这样一路往上,而你永远的这样躲回宁乡?”
“跟我回邶城,我帮你收行李,我帮你跟你外婆说。”
安常下意识缩了一下肩,那是一个极防御的身体姿态。
她再次控制着自己放松,笑道:“不回啦,既然我已经回了宁乡,就没打算再出去。”
她不知该怎么聊下去,照片上颜聆歌白皙的脸和鲜红的证书,也在不断刺痛她的眼。
扯了墙边的灯绳,慌乱躺回地铺:“我有点困了,睡吧。”
毛悦没再说什么,默默裹上毯子。
宁乡的人用不惯空调,加上电压也不稳,安常房里只有小小一台摇头扇,淡淡绿色的旧式底座,一摇头有十分轻微而规律的嘎吱声,像是某种白噪音。
安常有时开,有时不开,但毛悦一定是不习惯宁乡湿热的,今晚这台电扇注定会开整夜,伴着窗外淅沥沥的落雨。
安常身上所盖那条毛毯,被网友戏称为“国民毛巾被”。
她在黑暗里悄悄把手伸出来,接住湿答答的兰花香。
为什么颜聆歌一路高走,她却修不好文物了?
不知怎的,眼前又浮出南潇雪倚在廊桥边静静与她对望的模样。
还有毛悦那句——“她是一定会把自己推到极致的那种人”。
第二天早上两个姑娘起床,文秀英热情的端上姑嫂饼。
毛悦惊呼:“宝贝你能拿这么好吃的点心当早饭,也太幸福了吧!”
安常揉揉太阳穴:“你每天吃试试。”
有些人和有些食物,只适合浅尝,不适合成瘾。
吃过早饭毛悦急着出门:“快快,我们去看我女神新舞剧的开机仪式!”
两人踏着清晨的细雨出门。
安常简直不知一夜之间从哪里变出那么多记者和摄影机,她第一次在宁乡见到这么多人。
开机仪式的场地已搭好,一切按照电影规制,烧香贡品一概不缺。
安常大概盯着供桌上的猪头看久了,以至于无论怎么做心理建设,看到南潇雪时还是忍不住惊艳了下——
瓷青色旗袍在晨光中颜色浅淡了不少,不如夜色里韵味那么足,让人把注意力全往那一张脸上落。
雨丝轻抚在那青颦明眸,秀鼻薄唇,似上天也在满意于自己的杰作,以雨为毫再一次描摹回味。
所有闪光灯齐齐绽开,晃得安常都眯了一下眼。
南潇雪却一脸冷霜,淡然姿态真如晴雨无惊的空山青竹。
毛悦小声说:“你看她的站姿。”
安常作为文物修复师,也算眼毒,经她一提,看出南潇雪习惯性把重心倾向于右腿。
“左腿有伤?”
毛悦点头:“那次脚腕九十度崴到还叠加了许多她陈年旧伤,做手术也只是恢复了部分,从那时起她每次跳舞都是忍着剧痛,就好像……”
毛悦想了个通俗的比喻:“每走一步都在刀尖上的美人鱼。”
“很多人都说南仙跳舞浑若天成,除了我们这些老粉,没什么人知道她有多严重的伤病,她不爱提这些。”
安常透过那些闪光灯望向南潇雪。
她是习惯了瞩目和追逐的,每一盏闪光灯都代表无数为她痴迷的世人,她凭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傲然而立,好像合该担得起这般的盛誉。
她懒得应酬,商淇在替她发言,感谢粉丝多年的不离不弃,感谢媒体的到场,感谢当地政府和乡民的支持……
说到这里时南潇雪往安常她们这边瞟了眼。
身边都是些单纯看热闹的老年人,估计都不一定认得南潇雪是谁,安常、毛悦和小宛作为仅有的三个年轻人分外打眼,毛悦紧紧挽着安常胳膊,疯狂暗示自己在当地有人,不是什么追着剧组而来的狂热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