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成了黑夜,秋天亦成了春天,温鸾觉得自己成了枝头上的樱花,被时缓时疾的风儿吹着,绽放到极致,化在了暖融融的春日中。
厚重的床幔垂下来,房里仍有些幽暗,半边床铺空着,温鸾睁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竟是第二日清晨。
虽说没有受刑,大理寺的人对她也算客气,但蹲大狱到底不是住客栈,她心里又装着事,这十来天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一口气全补齐了。
今天是离京的日子,她忙起身洗漱收拾东西,隔着窗子喊了一声,“高晟?”
高晟从柴房露出半个身子,“什么事?”
“没事。”温鸾缩回头,就是想知道他在不在。
高晟歪着脑袋笑了下。
院门响了,随着一阵杂乱的喊“老大”的声音,小院立刻变得嘈杂无比。
温鸾惊讶地发现,小安福、张家兄妹、老刘头他们都来了。
“这是我潜心研究数十年,集我毕生之大成的保命金丹!”老刘头得意地摆出一溜瓶瓶罐罐,“跌打损伤,刀枪棒疮,一用就好。还有解毒的、伤寒的、拉肚的、咳嗽发热的……应有尽有,实乃居家出游必备之物。”
高晟失笑:“我又不开药铺,带这么多太累赘,只挑几样必须的就好。”
张大虎一胳膊把他怼开,眼泪汪汪牵来一匹马,“比不上老大原来的乌云踏雪,不过也是难得的良驹,至少值千两银子。老大,这是我好不容易攒钱买的,一次没骑过,送……借给你啦!”
万般舍不得似地把缰绳塞进高晟手里,他还不忘反复叮嘱,“是借,不是送,老大你记得要还我。”
高晟点点头,“好。”
张小花捧着一把刀,红着眼睛道:“绣春刀不能再用,老大没有趁手的兵器可不行,这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雁翎刀。不过老大,这是借给你的,不是送给你的,你可记得要还回来。”
高晟缓缓拔刀,虚空劈砍两下,赞道:“好刀!”
“那是,”张小花颇为自得,“没有五百两银子下不来,不是好东西也不能借给老大啊!”
他们拼命强调东西的贵重,又再三强调是借,不是送,就好像怕高晟赖账一样。
温鸾想笑,嘴角扯了一下,不知怎的,眼睛热热的,心口一阵阵发酸。
他们是怕高晟不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