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也是姜以森早就料到会有的结果。
“为什么?”姜以森坐在餐桌对面,脸上罕见的没有笑容,“我认为,你在家里还不够专心。”
盛夏的眉深深拧了起来,他被说中了事实,但还是辩驳:“这不影响我考第一,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我以前的学校。”
这个年龄段的人似乎天生就有这种不可一世的傲气,姜以森在心里叹口气,还是决定要摆出架子来,因为这件事确实不能再马虎应付。
“还有竞赛的事。”姜以森说。
盛夏眼睛微微睁大,没想到连这件事也一并暴露了。
“你通过比赛赚取奖金,是很不错的想法,我也很为你骄傲,但是不合时宜。你报名的比赛太多,为了拿奖,你需要花费多少额外的心思和时间去练习?”姜以森问他。
“我愿意花心思和时间。”盛夏说,并看着他:“姜以森,所以你和所有人想的都一样,认为高考就是我现阶段最重要的任务?因为有好成绩才会有好将来。”
姜以森愣了愣,可能因为他离十八岁还不算过去太远,他其实能部分理解盛夏的意思。
“听我说,盛夏。”姜以森抿唇,雾灰色眸子里映着餐厅明亮温馨的灯光,“我从来不认为,高考能决定一个人的一生,你的人生只走了短短十八年,而比这短更多的那两三天,不会完全撼动你接下来值得期待的几十年。”
“但是,”姜以森说,“我不希望你回忆过去时感到遗憾。”
而这并没有说服盛夏,因为盛夏说:“你怎么知道我全力备考就不会遗憾?你没有在这个夏天收下我送的香水、我没能在夜晚待在你家的餐桌前写题、我没能像想象中那样带你去海边旅行,住在水屋里看着星星过夜...这些都是遗憾。”
盛夏列举了一长串,姜以森怔怔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太长时间没遇到过这种炽热而一览无余的感情,姜以森坐在位置上,就好像要被铺天盖地的海浪吞没,甚至感到有些头晕,并且带有几分恐慌。
事情像是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别人家孩子青春期是死活闹着要和社会人浪迹天涯,到他这里可好,他家的孩子盯上了他。
姜以森完全无力招架,咬咬牙,只能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你执意要任性,那我不会放你进我家里来,你说的没错,你十八岁了,可以dú • lì。”
这句话脱口而出他就后悔了。
这完全就是父母与子女之间最糟糕的问题处理方式。
盛夏果不其然瞪视着他,一句话没说,手撑着桌沿站起来。
然后他拎上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
这还是近半年来,姜以森和盛夏第一次闹矛盾。
盛夏连着好几天没找过姜以森,而姜以森向来是个冷战派,抱着“希望盛夏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的念头,也没有去找盛夏。
只是他总是习惯性做出两人份的食物,盛饭的时候也经常下意识装满满一大碗,然后再倒回去一半。
间或他会打电话跟邱老师聊几句,以确保盛夏有去上学。
他倒是不担心盛夏的日常开销,因为他估摸着盛夏除了买香水,奖金应该还剩了不少,在南城这种物价偏低的小地方不会饿肚子。
不过,他们毕竟是住对门,不可能永远不碰面。
这天早晨姜以森开门取牛奶,就正好见盛夏推门出来。
对方单肩背着包,脖子上挂着头戴式耳机,姜以森恍惚觉得像回到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时的盛夏还是冷冰冰的,说话经常不超过三个字。
盛夏只看了他一眼,目光慢慢黯淡下去,移开了视线。
姜以森到底是做“长辈”的,忍不住问了句:“吃早饭了吗?”
盛夏喉结动了动,姜以森意外看见他眼底迅速红了一片。
“你都不要我了。”说完他就走了,脚步声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