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没什么不妥,才将鸡毛掸子捋了捋,坐到身前的小月牙凳上,佯装不知宫外的冲突,问道:“娘娘这是在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奴婢这就替你教训他。”
太后平时很喜欢这种俯视的、高高在上的感觉,此时却没了心劲,只觉胸口处只有一团燃烧着的愤怒:“我真恨不得,杀了那个小贱人!”
她对晋王是很满意的,英俊清寂,才华出众。虽然看着有些冷,但其实是很听话的人。想到这么好的儿子,却同阉人厮混在一起,顿时悲从心来,拉着宋嬷嬷的手开始哭诉。“红袖,怎么办呢?晋王同他跟前的阉人有了私情,怪不得不想娶妻,还三番两次的敷衍我,原来是迷了心窍了。”
太后更在意的是晋王的态度,“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能给他生孩子么?他倒是护得紧,还敢忤逆我。”
宋嬷嬷轻轻叹了口气,开始宽慰她:“奴婢知晓您是护子心切,只是殿下现在迷了心窍,正是兴头上,您若是同他吵闹,岂不是让你们母子失和?”
太后不是很喜欢听批评的话,脸上有些不悦:“不然呢?要我忍着看他跟一个内侍厮混?”
“奴婢并不是这个意思。”
宋嬷嬷轻声解释:“晋王出宫建府三年多了,又上朝领事了一年多,比起从前成熟稳重了许多。您不能时刻在他身边,自然没发现他移了性子。可是既然迷了心窍,转回来便是,您又何必亲自出手,还脏了您的手?伤了您与晋王的和气?”
太后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
宋嬷嬷含笑,“晋王府里那么多人,随手挑一个替您做事就是。”
“你说得对。”太后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思虑不周了,毕竟气上来了是很难有余力思考的。可是这会冷静下来,想起晋王的一举一动,心里也有一些后悔,“那孩子是性情之人,又是兴头上,我这一冲动,倒是把他推向了那个贱人。”
宋嬷嬷心中一松,笑道:“若是晋王进宫请罪,您啊,就要像现在这样,温温柔柔的,可不能和晋王吵闹了。”
桂花飘香,只是有些残败。
徐氏微微出神,心不在焉地想着宋明的事情。这一世,宋明没有早早逝去,可却因为和晋王的私情败露,而被太后刺了一剑,伤及肺腑。
那上一世太后知道晋王和宋明的事情么?如果知道,那岂不是说明上辈子宋明的死跟太后是有一些关联的;如果不知她感觉这个可能性是比较小的。
晋王不过是去边境赈灾,在外多待一些日子,太后便想出宫去看看他。这样一个关注儿子的人,她不觉得晋王可以瞒过对方?尤其上辈子,晋王并未上朝领事,一直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时不时与好友把酒言说,写些应景的诗歌。
那些诗歌,即便是只有一些零散不成章的,太后也是随口而来。
更重要的是,徐氏有些疑虑:一个人,真的会因为爱人的去世,就发疯么?这要爱到什么样的程度、又受了多大的刺激?徐氏想想就觉得很没有真实感。
若是太后发现了晋王同宋明的私情,对宋明痛下杀手,而晋王无力阻止或者说无力报仇,于是日复一日地沉浸在悲痛中,最后疯了徐氏感觉这样的逻辑还算是流畅的。
只是晋王发疯的时候,徐氏自己身体也不是很好,连床都下不了,自然很少过问对方的事,竟是错过了这样一桩秘闻。
她轻轻叹了口气,回过神来,就看见景熙帝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徐氏悄悄看向两侧,周边的奴仆都悄悄退至一旁,心里有些发虚,脸上扬起一抹笑意,“怎么了这是?”
景熙帝的声音有些涩:“你做晋王妃的时候,他冷落你,你怎么还帮着那个小内侍呢?”
徐氏微微一愣,心脏怦怦地跳,很痒。小声道:“明明人很好的,很照顾我。”
他有些酸,就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傻呢?你是王妃,他是个奴婢,即便你再不受宠,身份地位在那放着,他能不照顾你么?
景熙帝就有些不开心:“那晋王呢?他对你不好么?”
她们之间很少谈论晋王,徐氏也很少对他说起心事,一方面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另一方面也是觉得有些别扭。可这会,大约是宋明和晋王的事对她有些感触,很有说话的欲望。
徐氏沿着河道走,“我和晋王,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她这个人,很乖巧地在院子里长大,但因为没有人管束她,所以有自己的一片自由之地,无聊的时候就会想得很多,跟旁人有些一样。“我那时候身体不好,不是很想成婚,但很怕自己若是死了没有地方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