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绥听得目瞪口呆。
她想起贺拔对她说,辽东将要和高句丽打仗,她却不知道,这场战争背后还有这许多因果。
她更不知道,是李重骏一手促成了它。
李重骏这次没有再文绉绉的,他平铺直叙地说给她,虽然不像说书先生那样故弄玄虚,里面又没有鬼,绥绥却觉得脊背生凉。
这个故事里,有父亲,母亲,儿子,媳妇,他们本该是一家人,可从头到尾,都看不到一丝温情。
如此可怕的世界,父亲可以杀死儿子,儿子可以构陷母亲……李重骏说完了,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仿佛司空见惯,早已经麻木了。
他眼神空洞,看上去很可怕。
绥绥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李重骏摸摸她的头发:“世上的人,从来只知道权力的好处,就算粉身碎骨,失去所有爱恨,也要飞蛾扑火般靠近它……可是绥绥……在凉州的时候,你忙忙碌碌,东填西补,所求不过那一点钱,安养你的姊姊;没想到,到了长安,见到了东宫一切,你想要的,竟然也还是安养你的姊姊。其实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我看着你团团转转,燕子衔树枝似的,一点一点,为在意的人筑巢,外面下着黄金的雨,你却看也不看一眼……怎么会,简直不可理喻。不是随时会刀剑相向的所谓亲人,不是忠于主人的仆从,你只是一心赤忱地想要留住你的朋友。”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只是笑得有点悲哀,
“我时常想,这样纯粹的感情——哪怕不是爱,若也能分给我一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