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沉默了一秒,道:“主要是,您能吃的东西实在太少了,用的东西想必也不缺,除了带花,还能带什么呢?”
靳昀初冷漠道:“可以什么都不带,空手来就行。”
“那显得多不礼貌。”
“到底是谁规定的探望病人要带花啊?”靳昀初拍打着自己的被子,“我真想把那个人抓出来鞭尸。”
“不知道,”楚辞摇头,“反正地月纪就是这样。”
一会,医生将暮少远叫出去了,靳昀初随口道:“怎么你一个人来,西泽尔呢?”
“他去加班了。”
靳昀初“啧”了一声:“放着小男朋友不陪,竟然去加班?”
楚辞摊了摊手。
“你走的时候把那束花带走吧,”靳昀初心平气和地道,“不要放在门口,我看到都觉得难受。”
楚辞讶然:“您这么讨厌花?”
“倒也不是讨厌,单纯只是见多了烦而已。”靳昀初叹了一声,轻声道,“它们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我是个虚弱的病人。”
楚辞假装没有听见她语气里的落寞,压低了声音:“既然您这么烦看见花,那暮元帅有没有送过您花?”
“有!”靳昀初立刻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而且第一次送了之后我不好意思说不喜欢,就委婉的告诉他,挺好看的,下次不要送了。结果谁知道他根本不听呢?下一次还是送了花,我好难。”
楚辞:“……那,那些话您后来都怎么处理的?”
“哦,”靳昀初淡淡道,“都插在老李办公室了,他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不会嫌弃的。”
“……”
送恋人,想必暮元帅送的都是玫瑰,成束成束的玫瑰放在李元帅的办公室里,想想都觉得好怪。
“是您让专门让西泽尔去旧月基地开会的吧?”楚辞问。
“对啊,”靳昀初点头,“他还可以顺便回一趟家,看我对他多好。”
楚辞:“……是挺好的。”
“你可以跟他一起回去啊,”靳昀初闲闲道,“去见见沈昼,顺便告诉老穆赫兰你和西泽尔谈恋爱的事情,最好是直接订婚,这样我说不定还能活着参加你们的婚礼。”
楚辞低着头半晌,才道:“别这么说……”
“我并不害怕死亡,”靳昀初平静地道,“只是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她有些惆怅地叹了一声:“不是没有活够,也不是舍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我相信你们的人生一定会比我的更精彩……我只是,舍不得暮少远。”
“你应该能体会我的心情吧?”靳昀初看着楚辞眨了眨眼,“你一定能把。”
“嗯,”楚辞点头,“我能。”
“我有时候看见你,就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靳昀初低声道,“我觉得我遭遇了最痛苦的磨难,我什么都没有了,但我还有暮少远爱着我,所以我舍不得死,我想尽量多活几年。”
“现在不是好好地吗,”楚辞的声音比她还要低,“以后也会好的。”
“你真不像个小孩子,”靳昀初笑了起来,“你比我那时候厉害多了,也沉稳多了。”
楚辞说:“可是我宁愿不要这么厉害。”
如果可以,他就一直是偏远小星球上网络维修工的儿子,守着自己家里的小房子,认识的人永远只有几个邻居,多年之后如果邻居都老了,老林也死了,他才百般无赖的离开锡林,或许在旅途中他会遇到西泽尔,然后带他去锡林,说,看,这是我和我父亲的故乡。
他走的的时候按照靳昀初说的,将那束花拿走了,走到医院楼下的时候,有两个孩子在互相追着玩,那两个孩子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容,可是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他站在旁边看了半晌,和善的护工解释道:“这两个孩子都是聋哑人,因为年纪太小还暂时不能接受手术治疗。”
楚辞将那束花拆开,编成两个花环送给了两个小孩,然后离开了医院。
再次路过医院门口的花店时,他脚步停顿了一下,又退回去到店里,重新买了一束花。
时间还早,他就去了第一集团军的军部,但是这里他进不去,于是在相邻的街道上找了一家咖啡店坐着,等西泽尔下班。
不得不说穆赫兰参谋长哪怕是加班也极其敬业地到了下班时间才离开,楚辞只好给他通讯:“我在旁边街道上的咖啡店等你呢。”
西泽尔讶然:“你怎么过来了?”
“顺路。”
于是断掉通讯之后西泽尔着急要走,另外一个副参谋长拦着他:“诶,反正都来加班了,要不一起去吃个饭再回去吧?”
西泽尔摇头:“不了,有人在等我,我先走了。”
同事玩笑道:“谁啊,除了老婆之外其他人一律不算啊。”
西泽尔“嗯”了一声,在同事反应过来之前,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嗯?嗯什么嗯,”另外一位副参谋长自言自语,等他收拾好公文包也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忽然脚步一停,神情微微凝住,“真是老婆在等啊……”
西泽尔在咖啡店外面就看到了楚辞,因为他就坐在橱窗旁边,他找了个地方去停车的时候,楚辞已经从咖啡店里走了出来,然后,西泽尔远远注意到,他手里拎着一束玫瑰。
之所以说是“拎着”,是因为楚辞似乎不太在意这束花朵的生存状态,走着走着花瓣掉落在地上,他也不在意,甚至还远远地朝他挥了挥手。
西泽尔从车上下来,看着他走过来,笑道:“我本来想停车过去找你。”
“我感知到你了。”楚辞道。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