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危字浮现在淑宁脑海。
偏这时候,正逃避喝药的太皇太后还笑着看过来:“淑宁来了,可是做了你昨晚念叨那个鲶鱼炖茄子?当年在盛京的时候,汗府有个厨娘就极擅这道菜,姑爸爸可喜欢了。隔三差五就要点一回,还最喜欢要哀家陪膳。”
“总吃总吃的,哀家都絮烦了。如今再提起来,却意外想念。再没想到能拖你的福,在这隆冬时节一尝当年滋味。”
竟没想到还有这等旧事的淑宁一滞:合着今儿这鲶鱼炖茄子还非做不可了呗?
太皇太后身边,康熙无奈摇头:“皇玛嬷,您就听孙儿一句劝,快把药喝了罢。良药苦口利于病,用了药,您的凤体才能恢复康健。”
淑宁一瞧那乌漆嘛黑一大碗,散发着浓重苦涩味道的药汤子,可不就是连碗上花纹都跟梦里的别无二致?
为了太皇太后跟自己的小命,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端端正正跪下。
太后对淑宁素有好感,又因她昨儿让太皇太后开了胃口,连精神都好了些许而对她跟她所带来的美食充满期待。自然也愿意偏袒几分,见她跪下便道:“好孩子,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做什么又跪下了?”
“让你一个堂堂一等公福晋如仆婢一般宿在慈宁宫偏殿,一日三餐地伺候太皇太后已经颇辛苦。这散碎规矩上,就不必这般拘谨了。”
说完,她才又笑对康熙说了句皇上你说是吧?
康熙除了是之外,还能有什么答案呢!
淑宁微笑谢恩:“太后体恤臣妇,臣妇却不可恃宠生娇。且伺候太皇太后,是每个大清子民应尽且乐尽的职责。臣妇只欣喜于自己微末技艺能蒙太皇太后不弃……”
康熙挥手打断了她的套话,让她赶紧长话短说,不然一会药凉了怕是要走了药性。
淑宁领命,立即长话短说:“臣妇觉得,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食欲不振除了病体沉重不思饮食之外,这量大且苦的汤药也是根由。”
“对对对!”太皇太后连连颔首:“就是这么个理儿。那好大一碗,又辣又苦还腥。莫说喝,光是闻闻都够了。这么一天三顿地喝下去,哀家嘴里都是苦的,哪儿还有什么胃口?便有,这肚子里也没地儿啊,都被药汤子装满了……”
康熙与她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太皇太后就叹人活七十古来稀,她都七十有五了,几近人瑞,正经不亏。
如今三藩已平,沙俄那边也已经遣使求和。
天下安定,乖孙子嗣繁盛,太子允文允武。她这心里头再无挂碍,随时能扬眉吐气地见太·宗与先帝。何必再为难自己,喝那些个要命的苦药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