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秋羲和牛家婶子赶到时,村长家的院子里已经挤了不少人,全是起个大早来看热闹的。
堂屋里坐着村长和秋家老太太,秋羲进去时张春花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他只当没看见朝着村长和秋家老太太问礼。
村长敲了敲烟杆,缓缓道:“这断亲自古是大事,现在人齐了,秋大家便和秋羲商量着来吧。”
“我不同意,我们秋家把你这野种养大你竟不知感恩,果然和你那biǎo • zǐ娘一个德行。”秋家老太太一脸刻薄地死盯着秋羲,眼神既嫌弃又恶毒,仿佛要撕下他的血肉。
“阿婆误会了,我是要和大伯家断亲,阿婆日后只管跟我住,我养阿婆,”秋羲看似恭敬地站在一边,又道,“只是我爹娘生前历来孝敬阿婆,不知阿婆缘何对我娘如此恶语。”
秋羲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当然知道秋家老太太为什么记恨原主娘亲。
原主他爹本是清溪村当初唯一的秀才,整个秋家都等着他高中后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秋家老太太更是做梦都想做大官的娘,在她眼里,她儿子就该日后娶名门闺女。
谁知道原主他爹不仅名落孙山,回乡时还带了个容貌姣好却没有身份的女人,两人一回村便成婚,没过几个月就生了原主。因为月份对不上,村里人纷纷议论原主他娘是他爹找的青楼女子,他爹也是因为沉迷女色才会落地。
自此,秋家老太太对原主他爹的态度大变,对原主他娘更是动则打骂,秋家后来也彻底分家。
原主的娘亲被骂,秋羲当然想直接怼回去,但怕被人拿住话柄只好绕个弯。他更不可能真把秋老太太接过去,原主一家十多年的苦日子有一大半是她压榨来的。
这厢张春花刚一听到秋羲说要把老太太接过去住就心道不好,老太婆手里可还攥着不少银子呢,她家的房契和好几亩良田的田契可都在这老太婆身上。
张春花凑到秋老太太耳边小声道:“娘,你别听他吹牛,说得好听他要养你,这野种是盯上娘的棺材本了,他现在没银子花了,是想把你骗过去供他读书哩,咱断了这亲他这七煞孤星就克不着娘你了。”
她家大儿子也在跟着先生读书呢,今年准能考上秀才,这老太婆要是走了,谁供他儿子读书?况且这杀千刀的还想去衙门状告她家,要是不顺着这野种的意思断亲,她家真被送去衙门,她大儿子的前途和婚事就全完了。
秋老太太一听,看向秋羲的眼神越发怨毒,这七煞孤星果然和他biǎo • zǐ娘一样下贱,现在居然敢盯上她的棺材本,还想克死她,简直恶毒至极!
本来秋老太太还不想断亲,好继续从秋羲手里拿银子,一听完张春花的话便立刻改主意,她的命金贵着呢,可千万不能被这七煞孤星克着。况且她的大孙子今年就能考上秀才,一准能让她当上贵妇人,她哪里还瞧得上一个小小童生。
秋大一家本来也从没把秋羲当家人,断不断亲影响的只是他们能从秋羲家拿多少银钱而已,现如今秋羲家的银子已经被他家掏空,他们当然不乐意继续跟克死爹娘的七煞孤星做亲戚。
见秋家老太太口风松动,村长便两边说和断亲的条件。
原主他爹是当初清溪村唯一的秀才,村长家的小辈可都跟着原主他爹识过字,村长自然记着这份恩情想帮衬原主。奈何原主一直被秋大家欺压也从不开口,他想出力也不好管别人家的家事。
现在秋羲能自己立起来,虽然一开口就是断亲这种大事,但村长还是赞同他的。
秋大一家仗着秋老太太在,几十年如一日在弟弟手里那钱花,可以说他家能过上好日子全靠吸秀才弟弟的血,秋羲他家反倒一向过得拮据,村里人都看不过眼。
更何况这回还是听说秋大家趁着秋羲要生病把他从屋里赶出去,这不是要害人命吗。
围在村长家的村民听着堂屋里传来秋大家要拿走秋羲家水田的声音,众人聚在一起朝里面指指点点。秋童生如今孤家寡人一个,没有爹娘帮衬不说,要是连那几亩水田都没了,往后拿什么读书,怕不是科举无望喽。
见秋大家三口人越说越嚣张,一副要把秋羲的家产侵占干净的模样,而秋羲则是默不作声地低着头,村长的烟枪在桌面上重重一敲。
“够了,既然你们两边都同意断亲,今日我和诸位村民便一起做这个见证。”
村长在清溪村颇有威望,他一发话,原本还在咄咄逼人的秋老太太和张春花便立刻噤声。
“秋童生,你既要断亲但也不能不替你爹奉养你阿婆,你便将名下的两亩上等田并十两银子给你阿婆,替你爹全了这份生养之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