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间沾满了黏腻的血,她尝试着动了动关节,慢慢地,竭力将手伸出一点。
指节缓慢地擦过地面,辄过细小砂石,触上了一块冰冷的玻璃碎片。
那是刚刚从砸裂啤酒瓶中落下,一块窄而细长,无比尖锐的玻璃碎片。
此时此刻,它正安静地躺在红色地毯中,在柔柔倾洒的星点微光之中,像是一把出了鞘的锋利刀刃。
很快了,就快了。
指尖触着玻璃碎片,缠了上去,紧紧收拢在手心之中。
她将尖锐碎片握在手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颤抖地呼出来,仿佛打了一个很冷很冷的哆嗦。
碎片被握住手中,慢慢向上移,移到左侧肋骨处,在细微的颤动之间,对准了心脏的位置。
这是最后一步。
【致人重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故意shā • rén,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1
这几天都在停电,楼道监控早就坏了不知道多久,保安室也没人搭理,不会有人发现的。
周染对自己说。
哪怕法医鉴定出死因,社会的舆论也会偏向自己这一边,哪怕不能判死刑,也会有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这么漫长的时间,足够母亲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找一份安稳的工作,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至于周染?
为什么要去在意她?
一天,一星期,或者一个月,用不了多久,没人会记得她。
她不过是无数普通人之中的一个,像是一粒尘埃,哪怕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被风吹走,也不会引起任何波澜。
碎片尖头抵着心脏,一下下的跳动顺着脉络延伸过来,那是生命活着的象征,碍眼至极。
周染将手腕向外移,在几寸之外,慢慢地对准了位置,接着毫不迟疑、凶狠地向下扎去。
“扑哧”一声轻响,碎片偏了移位置,倾斜着向上划去,扎入锁骨下方,割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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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道硬生生地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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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染竭尽全力,手腕用力得颤抖,青色血管绷起,碎片却依旧停在原本位置,没有向下一分一毫。
她抬起头,泪水从下眼睑中蔓出,在朦胧的视线中,慢慢地咬紧了唇,“
陆悦,放手。”
‘陆悦’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用那轻快似铃的声音,说上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只是沉默地,安静地看着周染。
只是看着她。
“求你,放手吧,”泪水从眼角滑落,周染摇了摇头,声音愈轻,“我真的、真的已经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