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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嘉凑近一些,酸涩道,“之前不欲舅母担心,一直没有告诉舅母。驸马两次遇刺,都是皇上所为。”

“什么?”太后果然悚然大惊,立时睁开了眼睛,急急攀着柔嘉手臂,欲要坐起身,“你说什么?”

柔嘉知道她听清了,没有再重复,只扶她起来,红着眼睛道,“那时我与驸马势单力薄,不敢声张,每日小心保命。没想到皇上变本加厉,还是在驸马出征时,派陆行舟暗害他。这还不算,除夕夜的时候,他甚至将我带到孤立无援的地方,欲要对我不轨,若不是我拼死抵抗,只怕……”

“舅母,”一字一句,都是柔嘉的极致委屈与深仇大恨,柔嘉哭着请求道,“皇上已经六亲不认了,您不要再对他抱有期待。”

太后呆愣愣地坐着,仿佛失了魂一般,片刻后猛地抽气,仿佛无法呼吸。柔嘉连忙唤太医过来。待到太医走到床边,太后猛然偏头,吐出一口血来。

宫人们顿时方寸大乱,那太医却是极为冷静,让柔嘉让开,手拿银针,快速扎在太后几个穴位上,又吩咐宫人给太后擦嘴,而后往她舌下压了一片吊命的人参含片。

柔嘉站在一边,手指擦着眼泪,却怎么擦也擦不完,一颗心仿佛在火里烧冰里打滚。外边殷绪听到动静,只怕宫人围着太后转,忽略了柔嘉,便让见春和知夏进来。

两人见哭成泪人的公主,顿时心疼地无以复加,抱着她连声安慰,柔嘉这才感觉好受了些。

太医忙了片刻,低头拿过太后的手臂给她把脉,而后松了一口气,转头对柔嘉道,“公主放心,太后娘娘性命无虞了。”

柔嘉一颗心这才恢复温度,眼泪又滚滚而下。她想着今日太后和自己所受的苦痛,都要算在陈昱和高绾头上。

总有一日,她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宫人们打来水,柔嘉又亲自动手,轻柔地给她擦拭了一遍。过了一会儿,太后幽幽转醒。

柔嘉轻轻趴在她身上,哭道,“舅母,您一定要保重身体,不能留柔嘉一个人……”

太后缓缓伸手,抚上她的头发,缓慢而苍白地笑了起来,虚弱道,“刚才我好像到了阴曹地府,见到了皇上,他还是那么英武、从容……”

知道太后此时口中的皇上是先帝,听着她的低低絮语,柔嘉悲从中来,又是一阵落泪。

太后望着虚空,仿佛望着昔日夫君的英俊模样,喃喃道,“他没有怪我……”

她最怕自己以后无颜面对先帝,但先帝没有怪她……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太后死心道,“你说得对,我不能再对皇帝抱有期待……”她也管不住他了,继续固执下去,只会气坏自己,到时不说先帝难以安宁,柔嘉又得多伤心啊!不如就待在这慈宁宫,好好休养身体,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见太后终于想开,柔嘉破涕为笑,抬头看她,“舅母想开便好,您安心养身,别的事有柔嘉操心。柔嘉会替舅舅保护好舅母。”

想到上次柔嘉所说的,先帝对自己的爱护之语,太后眼里缓缓浮现水雾,又笑着去擦柔嘉面颊的眼泪,“怎么哭成小花猫了,驸马见了都想笑。”

“他才不会。”柔嘉娇嗔了一句,心情终于松快。

陪太后慢慢吃了晚膳,柔嘉出了寝房,终于见到殷绪。他已在慈宁宫宫人的服侍下,单独吃过晚餐了。

因为让他久等,晚膳又冷落了他,柔嘉有些愧疚,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娇软笑道,“阿绪久等了。”

殷绪却没有如往常一样露出温柔笑意,甚至有些沉闷,低声问,“你下午哭过许久了?”

不曾想寝房内那么嘈杂慌乱,他还能听见自己的哭声。答应过他会保重身体,但她却没有做到。柔嘉越发愧疚,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我错了,你别生气。”

“下不为例。”殷绪严肃道。

柔嘉连连答应,“好,好。”

两人并肩往慈凤殿外走,柔嘉看了看天色,此时太阳余晖未收,时间尚早。她小心朝殷绪道,“我想去坤宁宫看看魏蓉。”

殷绪担心柔嘉身体,长眉微皱,不甚乐意,想到柔嘉与魏蓉感情并未如何深厚,应当不会动气伤心,便勉强答应了。

坤宁宫并不远,殷绪仍是带柔嘉坐了步辇过去。不料魏蓉并不在。

坤宁宫的下人说,昨晚皇后见祖父血溅太极殿,当即昏死过去。好不容易醒来,在床上哭了一日,傍晚时恢复了些力气,派人向陈昱请旨出宫拜祭,皇帝允了。

柔嘉闻之心酸。她当初劝过魏蓉了,所以此刻并不如何愧疚。只是触景伤情,想到上辈子她困在深宫,也是这样饱受亲人惨死之苦。同病相怜让柔嘉更能体会魏蓉的心绪,因此倍感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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