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也道,“老身谨记少爷吩咐,必当竭尽全力。”
殷绪点头,“顾嬷嬷你去照看公主罢,吴嬷嬷留下。”
顾嬷嬷应了一声是,瞧了瞧吴嬷嬷,只当驸马仍有些顾虑,但无论怎样,这顾虑都是为了公主好。她顺从地退下。
殷绪看着顾嬷嬷离开,视线这才转到吴嬷嬷身上。吴嬷嬷恭敬地弯着身子,意识到如今这位少爷,威压比大将军更重。
不过他们主仆之间,也不仅仅是威压与恭敬。相处一年多,吴嬷嬷渐渐意识到,这位叛逆寡言的少爷,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你对他好一分,他会不动声色地还你两分;你将他当自己人,他也会对你有情有义。
吴嬷嬷的目光温和真诚,道,“请少爷示下。”
殷绪仍是干脆,道,“葳蕤轩的人,除了你都出自慈宁宫。若宫中有事,也许她们会关心则乱,或因心软对公主妥协,只有你最可能保持理智。”
一句话点明了吴嬷嬷身份的特殊,也让她心中生出了许多、不同往日的责任感。
殷绪沉默了片刻。他想着,若宫中出事,最与柔嘉相关的,便是太后,只是太后到底是养育皇帝长大的母亲,又是一国威严的象征,皇帝不会对她下狠手。但柔嘉若以身入乱局,才是最危险的。
强迫柔嘉对太后旁观也许会显得残酷,但这才是最理智的做法。他宁肯柔嘉怨他,也不想柔嘉出事。
将自己能想到的局面都快速想了一遍,殷绪道,“若真有一日公主执意入宫,你一定要想方设法阻止她。”越是令柔嘉执意的事便越危险,越危险便越不能出门。
吴嬷嬷
道,“少爷放心,老身一定办到。”
顾嬷嬷回到葳蕤轩,柔嘉好奇问她,“驸马与你说了什么?”以前夫妻两都是不分彼此开诚布公的,如今殷绪竟背着她行事,让她感觉到新奇。
顾嬷嬷慈爱地笑了笑,也未瞒她,“只说公主心软,让我们多护着公主,不要让公主附身险境。”
说来说去就是不让她操心那一套,嘱咐她不算,还要费心地对下人耳提面命,竟不怕别人觉得他唠叨多事。柔嘉一时无奈好笑,想到他都是为了自己,又觉得心尖温暖。
“时辰快到了,”柔嘉浅笑道,“我们送送大将军。”
殷绪交代完毕,出了棣华堂,柔嘉已经在内仪门边等着他了。身后平安抱着他的红缨头盔,见春与知夏提着他的行囊。
殷绪接过平安手里的头盔戴上,又嘱咐一旁的薛非,“不要放松护卫。”这次他没有带薛非,而是留他统管瑾园护卫。一来他能力足够,二来万一有事,他的父亲是薛府管家,两边也好迅速沟通。
薛非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抱拳。
殷绪最后深深看向柔嘉,舍不得眨眼,低声道,“待临盆了就搬去国公府,带够人手和护卫。”
柔嘉点头。生产和坐月子时有亲人关心照料,自然更舒适一些。而且征战时期局势动荡,万一发生什么,人多力量大,她与国公府合二为一互相照应才是最妥当的。
“等我回来。”殷绪拉过她的手,用力捏了捏,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薛怀文和殷烈早已提前出发,去京畿卫所和西江大营调兵。因此此刻只有殷绪一人,带着城北大营的部分将士,前去城楼接受皇帝的践行。柔嘉听从他的嘱咐,没有再去郊外相送。
但她送过薛怀文,殷绪陪着去的。柔嘉执意将一块羊脂玉的平安无事牌挂在了薛怀文脖子上,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摘下玉佩,一定要小心流矢。薛怀文应了。
柔嘉希望,所有的亲朋故旧、无辜将士,都能在这一场猛烈悲壮的战火里,平平安安,得胜归来。
九月初二。薛怀文的一万兵马最先到达边关,同当地官军会和,与北奕强兵交战过两次,被逼入雁鸣关城内。知道后面还有诸多援军,薛怀文斗志昂扬,下令士兵死守。
九月初六,殷绪大军抵达雁鸣关附近,正逢北奕攻城。来不及休整,殷绪令士兵将沿途收集到的百余头壮牛,牛角上绑起火把,牛尾上绑起树枝与鞭炮,而后点燃火把与鞭炮,令猛然受惊的壮牛冲击北奕方阵,最后和薛怀文里应外合,大败敌军。
首战告捷,在北奕强烈攻势下战败多次的边关军士士气大增,城北大营的将士们也是信心百倍。
翁婿两会面,薛怀文胸甲上竟有一个豁口,明显是被箭矢所破,殷绪当下一惊。好在薛怀文很快笑着解释,“还好珺儿送的玉佩救了我一命。”
明白薛怀文当是死劫已过,殷绪这才放下心来。
站上雁鸣关高耸的城楼,殷绪望着远处北奕密密麻麻的黑甲军,黑甲军中金碧辉煌的王帐,眼神冰冷而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