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人烟稀少,货运往来的马车倒是多,这天在外头,沈夕昭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他与车夫对视了一眼,后者不过多打量了他们两眼便移开了视线,显然没有认出沈夕昭。
沈夕昭却不可能忘记他,连忙追上前去。
“阿昭?”扶渊跟了上去。
“哥哥,他就是在晋州时偷走了我包裹的车夫!”
“你认错人了。”听到这话,车夫的脸色已经变了,当即驱赶马儿意欲绕过他们离开,却被扶渊一把扯下来。
他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哎哟哎哟叫着“好汉饶命。”
扶渊记得这件事,自然不能让他跑了。
“我那时一个人孤苦无依,你说好了要送我去京城的,结果却一走了之。”
“走了就走了!你还把我的包袱一起偷走了!”沈夕昭越说越生气。
“怎么可以这样?”
“我……我没……”
扶渊揪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拎了起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言不发盯着他看。
“我……”车夫咽了咽口水,“我说……我说,对不住啊小兄弟,当时风雨太大,我不想走了,一时鬼迷心窍……”
“只是,你包袱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啊,除了几块碎银子,就只有几本破……呃我是说,就只有几本书在里头。”
“要不这样,我现在就把银子还给你?”他说着就要去摸口袋。
沈夕昭的注意力却不在“银子”上,“你说的书是什么书?如今可还在?能不能找出来?”
“就是一些破书,里头的字画符似的,看也看不懂。”
“不在……我,那些东西都丢在家里的仓库里,我要回去找找。”
最后,他们果然从车夫家里一屋子“战利品”里找到了“沈夕昭”留下的三本书。
书册很薄,已经破损得厉害。
扶渊看着手上的书,睨了车夫一眼。
后者抖了抖,欲哭无泪:“我拿到手上的时候就是这么破的,卖也没人要,就这么丢着了。顶多就是……有点受潮了。”
沈夕昭将书带回了住处。
翻开书,沈夕昭发现自己竟破天荒地能看懂那些杂乱无序的,天书一般的文字。
“你看得懂?”扶渊蹙眉问他。
沈夕昭念了出来:“离开……离开这里,让我走,你来吧……谢谢你,来……”
这些文字有重复出现的,也有字块叠合在一起的,很难看出原本的模样。
这个“你”,指的是谁?
沈夕昭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他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
光亮渐渐弱了下来,沈夕昭放下手,眼前出现的场景却让他心跳骤然停滞。
他现在所站立的地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赫然是在他先前住的别墅里,属于他的房间。
他怎么回来了?
“阿昭。”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沈夕昭冰冷的手被握住。
他猛然回头,看到了扶渊的脸。
“哥哥!”沈夕昭扑进他怀里,此时此刻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他们所经历过的一切只是黄粱一梦。
“阿昭,别怕。看。”
沈夕昭看向扶渊所指的地方,看到他曾经睡过的床上躺着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当他看过去时,床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沈夕昭身子一僵,握紧扶渊的手下意识想躲,却发现那人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们,径直从他们身边路过。
“沈夕昭”在他梦见过的那个世界苏醒。
成功了。
他终于逃离了那个世界、那个,有陆少煊的时间。
他下了床,脚踝处的枷锁发出声响。他低下头,皱起眉头。
自小被囚于别墅中的沈夕昭挣脱不了枷锁的禁锢,曾在北漠深入敌营作战的“沈夕昭”却可以。
他找到了趁手的工具,释放了自己。
于是别墅的管家看到,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活动的怪物第一次亲自开门走了出来。
她大惊失色。
谩骂声随之而来,愤怒的情绪将“沈夕昭”裹挟,他却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
身旁的花瓶掉下,“沈夕昭”举起锋利的碎片在手中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