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早离去才越好,趁着她们跟那边拉扯的这段时间我也好另寻出路,尽快想法子将自个儿的未来去处决定下来才是,如此一来等她们再回过头来时也就无可奈何了。”
如此这般一通详细的解释下来薛姨妈才总算是恍然大悟了,“原来如此,我儿果真是聪慧异常,不像你哥哥……”说着又落下泪来,“都怨我不曾教好你哥哥,才叫你一个小姑娘家硬生生扛起一切……”
薛宝钗却只低头抿唇未曾言语。
要说心里头一点儿不怨一点儿都没有委屈那绝对是糊弄人的鬼话,尤其对比着林黛玉那边,就愈发不是个滋味儿了。
但凡父亲还在世,但凡兄长能有人家姑姑一半的聪明清醒也好,她又何至于沦落至此?明明都是年岁相仿的小姑娘,偏她却只能为着自个儿为着家里殚精竭虑,一天天算计这算计那……谁又当真愿意活成这副鬼样子呢?
母女二人算是达成了共识,却没想到左等右等她们家那个败家子却又是一夜未归,直到次日中午方才晃晃悠悠地溜达回来,带着一身的酒气和脂粉味儿,不必问都知晓他这一夜是干什么去了。
薛姨妈本就心里难受不痛快呢,这下子就被戳在了肺管子上,竟是抓起鸡毛掸子冲上去就是一顿打,边打还边哭喊着,“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一个混账东西?家里都快翻天了你竟还在外头快活,你个没良心的混账东西!我打死你这混账!”
王夫人是溺爱儿子,薛姨妈却也一点儿都不曾差到哪儿去,否则薛蟠也不能被纵成这般德行。
从小到大别说是打了,便是骂几句都鲜少,冷不丁一顿鸡毛掸子落在身上人都被打懵了。
好在薛蟠这人虽不是个东西,但对着母亲和妹妹还是极好的,宿醉未醒也不曾还手反抗,只狼狈地抱头鼠窜罢了。
没一会儿许是打累了也许是心疼了,薛姨妈便扔掉了手里的鸡毛掸子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呜呜咽咽地哭,只哭得薛蟠头皮发麻。
这还不如再打他一顿呢。
“妹妹,究竟是出什么事儿了?”
薛宝钗淡定地喝了口茶,这才缓缓开口。
且不说这边薛家母子三人是如何商议,却说老太太的心思还果真是被薛宝钗给说中了。
一夜过去该哭也哭完了,该气也气完了,这脑子便又活络起来开始盘算为宝贝凤凰蛋的将来打算了。
“扬州那边可曾有回信?”
鸳鸯轻轻摇头,“这才几日的功夫啊,咱们的信都还未曾到人家手里呢。老太太莫急,我打发人不错眼地盯着,回信一到我就立刻给您拿来。”
“才过了这么几日?”贾母显然有些发懵,掰掰手指头一算,果真。
“近来发生的事太多了,一桩接着一桩没个消停,真真是知晓了何为度日如年。”回想起家里这一连串的糟心事,贾母又不禁红了双眼。
一片寂静中也不知是哪个碎嘴的小丫头就嘟囔了一句,“那位林家姑奶奶该不是扫把星转世吧?先前咱们家一切都好好的,自打她踏进咱家大门那一日起便是一件接着一件糟心事来了……纵然不是扫把星转世,只怕也是与咱们家相克呢。”
听闻这话的老太太一时间也就愣了愣神,虽说觉得有些荒谬,可细细想来还真就是没说错什么。
难不成当真与贾家相克?
“若当真如此,那玉儿……”还能不能嫁给宝玉呢?
鸳鸯最是懂她的心思,当即就笑道:“老太太这就多虑了,林姑娘先前在咱们家可是住了好几年呢,何曾见出过什么岔子啊?反倒那会儿是最高兴的时候才是,无论是宝玉还是老太太那都是整日笑声不断呢。”
“至于说担心那位与咱们家相克……总归她如今人在宫里了,一时半会儿估摸着也出不来,纵是哪天出来了咱们别叫她再住进府里就是,隔着远远儿的总不会再碍着什么。”
贾母听着连连点头,还是不放心地说道:“这还不成,打发人去寻个高人家来做场法事去去晦气,多少银钱都好,只一点,仔细些挑人,这可事关咱们家的气运,不能胡来。”
可巧,这话音才将将落地呢,外头便来了两人。
第33章
冷不丁一句佛号和一句道号齐齐传来。
乍一听声音仿佛是从天边传来的,很是飘渺虚幻,但下一瞬却又实实在在砸在了耳膜上,就像是一瞬间从遥远的天边来到了跟前那般奇妙。
还不待几人反应过来,紧接着便看见两个人影直入内室。
但见那僧癞头跣足,那道跛足蓬头……二人具是一身破破烂烂且不说,竟是污垢满身又脏又臭,与街边阴暗角落里的乞丐无甚差别,就差手里头再拿只破碗都能要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