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旦离了自己的眼皮子,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老太太可是担心这丫头?您放心,小婿知晓老太太疼爱她,不论结果如何,小婿向老太太保证定将这丫头全须全尾地送回来。再者说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哪怕我身为一品大员也断没有随意用刑甚至要人性命的道理,是以还请老太太安心就是。”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若是还一口咬死不肯放人那可就当真显得奇怪了……不见那太医都在有意无意瞄她两眼呢。
人是她府上的人不假,但身为受害之人,林如海这样的要求却也并不过分,合情合理。
可还是那句话,不能叫他将人带走,绝不能。
王夫人就说道:“妹夫要审她也不定非得带走不可,在咱们府上审就是了,妹夫是受害的那个不错,可到底也牵扯着咱们家,合该也叫咱们亲眼瞧瞧亲耳听听才是。”
这话倒是叫贾母的心里动了动。
叫她说自是不想审问鸳鸯的,可林如海的态度太过坚决倒叫她不好办了,与其将人送到他手里,倒不如在自己家在自个儿的眼皮子底下审问。
应是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浑浊的双眼微微眯起看向鸳鸯,叹息道:“也好,就在这儿审罢,大家一同亲眼见证着,将事情弄个清楚明白也好……鸳鸯,事到如今你若有什么也别藏着掖着了,只如实将事情原委说明,全当是将功补过罢,看在你老实配合的份儿上我也答应你,你家里头的人往常如何当差日后也还是如此,罪不及家人。”
鸳鸯只连连点头,不过看那神不守舍的表情恐怕她也根本就没能听清楚大家都在说什么。
“瞧着仿佛是方才被吓坏了。”林如海皱着眉头说道:“这副模样问也问不出个什么,不如这样,先打发人盯着她些,叫她喝碗安神汤稳一稳心神再审,刚好我也喝碗药解一解这药性。”
旁边那太医赶忙就说道:“我那徒弟已经抓药去了,林大人且稍等。”
贾母自是点头应允,一时众人全都撤离去到了前头的正厅等着。
林如海身上太过狼狈,便在屋子里头梳洗顺便等待喝药,而鸳鸯则被几个粗使婆子押着,不错眼的盯着。
事情闹得太大,整个贾家都已知晓了前因后果,一时不少人都耐不住好奇去往正厅在外头探头探脑的,有些胆儿大的甚至直接挤到了屋子里头。
贾母端坐于上首,下面则坐着贾家的一众子孙,除了几个小姑娘以外都在这儿了。
正厅的中央,衣衫不整的鸳鸯孤零零地跪在那儿一动不动,脑袋低垂着恨不能要塞进胸膛里似的,估摸着也是觉得没脸见人。
“怎么不见鸳鸯的家里人?”贾母有些奇怪的再次仔细扫了眼众人。
旁人都跑来看热闹了,这金家人怎么回事?自家姑娘闹出这样大的事,怎么却连个来看看的人都没有?
“许是觉着丢人不敢出来罢了。”邢夫人不以为意道。
其他几个人亦是谁也不知情,好端端的哪个做主子的会却额外关注几个奴才啊,再说了,就贾家那些奴才的德行,指不定又躲哪儿吃酒打牌去了呢。
然而谁都没注意到,跪在地上的鸳鸯此时却悄然握紧了双手,身形轻颤。
贾母总直觉有些不安,正欲打发人去找找金家人,可巧林如海收拾妥当走了进来。
此时的他已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瞧着那花里胡哨的华服就知道是谁的了,满府上下最骚包的就是贾琏。
不过这也没法子,也就贾琏的身材与他最为相似些,穿着勉强倒也合身。
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的,脸色仍微微有些泛红,却已没了方才的狼狈失态,整个人瞧着清清爽爽的,较之寻常倒更显年轻贵气了几分。
贾琏一瞧就乐了,“姑父平日里穿得太过沉闷素净了些,合该鲜艳些才更显年轻,这般瞧着不知道的谁还能说是我姑父啊,只当是兄长呢。”
旁边的王熙凤闻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不过是个整天闲得发慌的贵公子,便是骚包得要上天也没人说你什么,可姑父是什么身份?快别招笑了。”
两口子这么一打岔,顿时这气氛仿佛都轻松了几分似的。
待林如海入座之后,贾母就问了,“女婿想如何审?”
林如海面色平静,冷眼瞧着地上的丫头开口道:“先前你承认此事是你所为,究竟可曾说谎?”
鸳鸯缓缓摇摇头。
“既是如此,又究竟是你自己妄图攀附权贵才出此下策还是受他人指使另有目的?是否有证据可证实?你且想清楚再回话,若你并无任何证据能够证实自己所言非虚,而只任凭一张嘴信口雌黄……那我恐怕就只好以意图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将你扭送见官了,判你个流放千里应是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