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四爷,其实处境都不算安然。
打从上回皇上特意将兄长的婚事透露给皇贵妃那时起她就隐约察觉到了,估摸着是背后的佟家有些不安分,叫皇上生起了反感之心,早早透露出来消息一来是为了试探皇贵妃的态度,二来也是敲打佟家的意思。
但人的野心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掐灭的呢?佟家不会甘于寂寞的,他们必定会想方设法的折腾。
身为孝康章皇后的母族,这就是他们最大的依仗和保护伞,不到真正要命的关头皇上轻易不会动他们,所以他们才敢这样蹦跶。
但问题是,出了事必须得有人出来买单承受皇上的怒火,这是毋庸置疑的。
佟家身份特殊金贵,轻易碰不得,那受累的人还能有谁呢?自然是四爷。
无论四爷究竟有没有那份心,眼下都绝不是冒头的时候,佟家不甘寂寞不听劝,那就只能想法子先将四爷从人前摁下去。
至于她自己,身上那点儿能耐康熙自然是重视的,可重视的同时也未尝没有防范之心,不是怕被谋害,这一点先前就已经经过了再三试验……只不过她的本事到底有多少,又究竟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其实并没有人清楚,只除了她自己。
对于一个摸不着底的人,防范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说她还是得想法子叫康熙更放心一些。
敢跟帝王谈条件的人的确可以称得上一句胆大包天,可这样直白的做法却也未尝不是天真轻狂的表现,较之那等平日看着不声不响叫人根本都看不透摸不清的人来说更能让人安心……这一点她还是从那位宜妃娘娘身上得到的灵感。
用一副无伤大雅的“率真”脾性伪装自己,或许偶尔会叫人有些不爽,可偏又不曾踩着底线,叫人感到安心的同时也能更得到几分宽容对待。
加之她提要求的同时其实也是将自己的弱点明白地摆了出来,无论是至亲还是四爷。
一个性格上有明显缺陷、感情上又有明显弱点的人相对来说可就好掌控太多了,纵是有天大的本事,必要时刻康熙也能精准地拿捏住命门,无疑能更进一步叫他放松警惕防范。
“咳咳……”
“姑娘可是灌了冷风?”走在旁边的灵芝顿时一脸紧张,劝道:“姑娘快将帘子放下吧,别再叫寒气入体了。”
林言君也只得恹恹地放下了帘子,想着眼下的一切,感到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这下可好,“恋爱脑”三个大字是刻在他俩的脑门儿上了。
将来如何将来再说吧,至少眼下这“没出息”的标签却是一把极好的保护伞。
太子正得宠,于朝中声望极高,位子坐得稳稳当当的。
大阿哥占着个长子的身份亦不容小觑,本人又允文允武,身后亦是聚集了不少拥趸。
而四阿哥却还是个没成亲的毛头小子呢,能有他什么事儿?可别赶着掺和了,老老实实隐于人后猥琐发育就挺好。
回到承乾宫后就先去给皇贵妃请了个安。
知晓皇上召见她,皇贵妃必定也是担心着呢,就先去报个平安,大致说了说护身符和林黛玉的婚事,剩下那一点她却有些犹豫。
“另一桩事眼下还没个定论……”
皇贵妃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不必什么都一五一十告诉本宫,知晓你没事儿就好,不过下回可别这么胆大妄为了,那毕竟是皇上。好了,你快回去歇歇罢,这大冷天的折腾个什么劲儿呢。”显然这也是不满于帝王的任性呢。
林言君也觉得是有些疲惫了,便也不曾多逗留就起身告退。
待进了自个儿温暖的屋子歪在炕上手里抱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水,这才总算是感觉舒坦了不少。
“姑娘是否要上床歇息歇息?”
“不急,一会儿还有事儿呢。”一盏热茶下肚,身子仿佛也随之暖了起来,林言君就叫丫头将自个儿的衣裳脱了两件,“在屋子里都穿成这样回头再出门可就没法子了,还是留点余地罢。”
灵芝也没法子,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将衣裳收起来,而后又将炭盆挪得靠近些,“那件事儿姑娘也打算要与皇贵妃娘娘说吗?会不会……不大好?”
“说实话我自个儿心里头也没个底。”林言君叹了口气,有些忧虑道:“皇贵妃待我自是一片真心,可这件事恐怕还当真是踩着了一个额娘的底线,我也说不准她究竟能是个什么看法,只是这纸终究也是包不住火的,今儿我不说,明儿她也会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反倒不美。”
姜嬷嬷不由点头赞同,“姑娘这话说得很是,本就瞒不住的东西反倒不必费心隐瞒,显得生分防备似的,平白叫人心里有个疙瘩,本或是三分的不满没准儿都能添至六七分,委实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