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的怒火又一次地涌了上来,再察觉到这一点后,映见又一次地紧紧按住了刀柄,嘴巴长了又合,最终咬了咬牙,目不回避地看着那位琉璃一般的美人。
“我并非海祇岛之人,所以,恕我冒犯。”映见道,“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珊瑚宫心海的神色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她的唇角微微勾起,眼中流光潋滟:“反抗军并非只有海祇岛之人,也有不少同您相仿感到迷茫者,您请说便是。”
映见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垂眸道:“我向来认为,人类难以忘本。”
“嗯?”
“如若一个人富贵之时,哪怕为那人献上黄金,那人也只会感到是正常来往,不会有所感触。但若是在一个人饥寒交迫几乎死亡之时,哪怕只是给它一块糟糠,那人也依旧会记得恩人一辈子。所以我真的很好奇——”映见道,
“身为被罪者奥罗巴斯统御之下的族人,本该沦为众矢之的遭受排挤与磨难。将军大人却依旧不记前仇,宽容地将海祇岛纳入稻妻国土……如此值得感念之事,你们真是怀着决心、同那位强大的神明抗争的吗?”
人类真的是神奇的生物。
哪怕知道答案,哪怕不断的告诉自己必须要冷静下来、不能半途而废平白浪费功夫,映见也会选择将这句话问出来,无论给她十次还是百次的选择,她依旧会向反抗的首领质问——
你们心中果真无半点不忍之意吗?
你们当真没有半分羞愧吗?
稻妻与那位大人如珠似玉一般的牵连——你们就完全看不见吗?
映见又太多想要质问的东西,即便当初的她多么坚定地说着那些话。她也无法忍耐同自己最为敬爱的神明作对的这些人。即便只是在这里同他们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她的胸口就已经沉闷地不成样子。
‘在妈妈知道有人向她举起反旗之时,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即便在人类面前表现地再如何坚强,妈妈她也是内心柔软的神明。
这样温柔又强大的她……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让她受到哪怕是一丁点的伤害?
是的。
在见到反抗军首领时,映见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但凡眼前的领袖口中有一句不敬妈妈的话,她便会毫不留情地拔刀,将八重神子的计划全然置于脑后。
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自己家人受伤的人,这是她的底线。
“那么,映见阁下,您加入反抗军又是为了什么呢?”
得到的不是准确的答复,而是反过来的问句。
“您敬仰着天守的那位大人吧。”珊瑚宫心海笃定道。
映见搭在刀柄上的手短暂的一滞,沉默了片刻,道:“如你所言,我无意倒幕。”
场下顿时一片哗然,珊瑚宫心海只是抬起了手,喧哗声就停了下来。她微微点头,示意映见继续说下去。
“稻妻是永恒的国度,将军大人即为‘永恒’本身。”映见抬眸,“稻妻的历史在将军大人的庇护下延伸,我等身为稻妻国民,仅是站在这片国土之上也足矣让人感念将军恩德,若是没有将军大人的话五百年前稻妻就已经亡了!所以我绝对不会将那位拯救了无数生灵的人因为一次两次的过失、就把她全然当成全然的‘恶’。人类的寿命确乎受限,但若视野也受限,全然将那如珠似玉的牵绊置于视野之外的话——那又何尝不是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