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笑了笑,指着那些流民和他们的孩子道:“见到粮车不聚拢,孩子尚有力气追逐嬉闹,说明肚子里有食物啊!”
邱户书本以为他是从大老爷那听来的,谁知他竟然是通过自己观察而来,刚刚的那点马屁突然就变成了小小的佩服。
“最少眼前这位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酸秀才!”邱户书暗想。
但他又自嘲一笑,一个县、府、道小三元的秀才能是傻子?
他在县衙写写算算,也算是读过两年书的,早些年,刚进衙门时,也发奋想过科举入仕,但看了一年书,就被觥筹交错的应酬耽搁了,加上户房油水很多,他便也渐渐歇了念头。
所以,他从由衷地佩服徐鹤。
只有经历过那种困难,才能对徐鹤今天的成就感到不可思议。
看着眼前骑在马上想心思的年轻人,邱户书心中暗想:“这趟得听二老爷的,千万不能在这位面前耍滑头,不然定然出事。”
关于这次赈灾,徐鹤也在思索着该从哪里着手。
他叫来身后的邱户书道:“邱司户……”
还没等他说完,邱户书连忙道:“我的秀才公唉,在你面前,我哪敢托大,您叫我邱建就行!”
徐鹤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邱兄比我大,那我就以兄长称之了!”
邱户书还想再劝,谁知徐鹤直接道:“邱兄,你惯在衙门行走的,去年夏天也有洪灾,咱们县里一般是怎么赈灾的?”
邱户书想了想道:“就是大老爷发话,减免些赋税,然后动员大户人家开仓放粮!县里当然也要出一点!”
徐鹤点了点头,心说这也就中规中矩,然后又问道:“那此次盐场之行,邱兄可有什么办法教我?”
邱户书见徐鹤说得认真,于是想了一会儿后对徐鹤道:“粮食不能一下子放出去……”
说完他看了看四周,小声对徐鹤道:“县里的永丰仓出事了,据说被仓大使老荀贪了不少,县老爷说要他将粮食补齐,这档口,他上哪找补去?再说了,估计跟他合作的那些粮商早把粮食卖了,就算没卖,现在粮食这么紧俏,谁肯掏出来?”
徐鹤点了点头,邱户书所言跟他想得差不多。
正常的流程,他应该押送粮草去四个盐场转一圈,然后让场大使安排人接收粮食,并且当众宣布,三日内禁止骚动!静等朝廷接济的粮食送来。
但现在有个问题,盐场的大使几乎都在上次被干了个精光,朝廷忙于淮盐上层的构筑和利益的分配,下层官吏至今还没安排。
这也是为什么朝廷将各大盐场就近让地方负责的原因。
所以,没人约束,徐鹤放了粮食,那就是泥牛入海。
徐鹤想了想,叫来押送的卫所百户,让他们路过梁垛不停,直接去栟茶。
说不得,还是要借重有群众基础的地方才好办事啊。
“梁垛不停!直抵栟茶!”
“梁垛不停!直抵栟茶!”
在夏日嘈杂的知了叫声中,徐鹤的命令一声声朝队伍最前方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