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虽然心中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清楚了。
但见师伯这幅勾动回忆,神不守舍的样子,便也不敢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戚继光也发现了老师的不对,于是重归正题道:“倒也不全是咱们卫所子弟不争气,实在是现在武人的地位太低了,听说前阵子大宁都指挥佥事在路上遇到祁州知州,一个堂堂五品刺史,竟然因为没有避让,被那知州李玉按在路边杖打……”
“亮声,你说说,袭了武职也是没几分体面,还不如家财万贯受人尊敬呢,谁还愿意习武?”
祁州就是后世的保定市安国市,唐末分定州而置,到了大魏朝,祁州是为散州,知州是从五品,但都指挥佥事那可是都指挥使的属官,秩正三品,光从品级上讲,不知道甩那李知州多少条街去了。
但奈何文官势大……
徐鹤相信,一个国家,如果不尊重军人,不提高军人待遇的话,那他的军队肯定是散漫无用的。
没错,五代的教训太过深刻,但文官治国,两宋就没有教训吗?
不能因为没有大的战事就贬低武人,无限拔高文官的身份,这是很危险的。
更何况,眼看着大魏朝这破船早已千疮百孔,若是还像以往那样不只是武人,放任卫所自留,想想远在广西的选锋兵,真的会让人夜不能寐的。
但这种现象说实话,也是积重难返。
别看戚继光现在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其实受到政策的影响,一个人,不过是时代洪流里微不可查的一滴水珠罢了,能做的只有随波逐流,要不然戚继光这么羡慕读书人呢?
“你看看我,到底书读得少,说话总是乱岔!”戚继光笑道,“说袭职的事情吧!”
从戚继光那了解到,每年朝廷的兵部武选司都会在两京都督府的大校场上考察袭职武将。
大校场监比,演武厅上内臣中坐,锦衣卫,兵科给事中下手左方坐下,都督府的属官则坐在右边。
其实英宗以前,袭职的比武都是由五军都督府单独负责,但从英宗八年起,比武的监考就陆陆续续加进来这么多衙门。
可想而知朝廷对武将的防备之深,远超历朝历代。
这袭职的比武,有点类似武举,先要笔试,笔试的内容实则就是纸上谈兵,让考生们在考卷上用文字搞兵器推演。
第二项则是弓马、步战,这是考验考生的身体素质,比如射箭来说,五发三中者叫【单收】,全中或者四发中的者为【全收】,这两个等级就算过关,其他就是不及格了。
第三项则是实际的战争模拟,当然,场面没那么大,考校的是武将扎营、领兵作战、侦查斥候,随机应变的能力和临敌战斗的勇气。
“若是考得不好怎么办?”徐鹤问。
戚继光摇头苦笑道:“若是三样有两样过关,还是可以袭职的,但是俸禄减半,来年再考,三次未能全过,则流放边陲!”
这处罚还算人性化:“但若是有人到了袭职的年纪不去应试呢?”
戚继光听到这脸色突然难看了很多,半晌后才道:“褫夺武职,本卫听用!”
徐鹤不明白好好的,戚继光怎么突然脸色这么难看。
戚继光看了徐鹤一眼,叹了口气道:“亮声,实不相瞒,我虽然自幼家贫,但出钱去京中赴试的钱还是能凑得出的,可是……,可是上下打点却要花费很多银钱,我怕到时候三年期满,若是不能通过考试,就要被流放了……,故而你问不去可否时,我,我在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