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星跟着曲故风走进院落。先前远远瞧着便觉得这处院落精致,待走进后发现内里简直就如江南水乡的林园。亭台楼样样俱全,白墙青瓦的建筑在郁郁葱葱的绿植间忽隐忽现,十步一景,景景皆可入画。
一进门,苏见星便听见流水的声音,她抬目看去,一道九曲十八弯的一尺宽的水渠顺着庭廊蜿蜒而过向更远处的院子延伸而去。
见苏见星看着那条清澈的水渠,曲故风道:“是曲水流觞,挽娘以前最喜欢这个。”
苏见星道:“我听阿娘说过。”
记忆中,那时候苏挽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一月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卧床,剩余的小半时间也只能半坐起靠在床边,侧着脑袋看向窗外。
苏见星便叫人将她的床放在窗边,让她即便是躺着,一抬眼便能瞧见外面的景色。只不过北地冬日格外的长,气候干燥,大多数时见不到南地那般茂密葱郁的绿意。
每当这时苏挽便会开始想家,想念南地,想念老家中庭院里的曲水流觞。她说:“每逢春日,园子里的花开了,打开闸门引了活水进园子,那溪水从园子东顺着水渠流到园子西,水声潺潺。赏花时听着那水声也别有一番趣味。”
说起这些,苏挽枯瘦的脸上嵌着的那一对被病痛折磨地雾蒙蒙一片的眼眸就会亮起光来。她怀念着:“有时我会下帖子请小姐妹赏花,吟诗作画好不风雅。却也不一定聚在一起处,各自找喜欢的景色去赏。兴致来时,便让人将盛着桃花酿的杯盏置于木盘中,顺着水道流下去,谁想喝了便在木盘经过时自取。”
说到这里,苏挽的眸子又暗了下来,其中盛满了思念:“好想再回去看一眼。”
苏见星便道:“阿娘你好好吃药,将身体养好了,待我再大些便带你回家去看。”
苏挽便不说话了,目光温柔又有些歉意地看着她,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了声:“好。”又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惆怅的去看窗外。
彼时苏见星还年幼,并不不懂为何阿娘明明答应了,却依旧没有展颜。现在懂了,但阿娘早已一抔黄土不知投胎去了何处。
苏见星说完往事,曲故风沉默了许久,最终才低低道:“怪我,若我当初能再仔细些,不那么轻信他人,说不定就不会和你娘错过了。”
苏见星:“缘分这种事不好说,你若真觉得心里有愧,那便将此事彻查清楚。”
曲故风点头:“我会的。”
“嗯。”苏见星点头。她没有好奇也没有追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阿娘是的死是自然发生的,是天命。作为凡人的她们当初能做的都做了,没有什么遗憾。她和阿娘亲密无间,很明白阿娘对这个负了她的男人没有一丝的留恋。
阿娘临终时最牵挂放不下的还是自己。但这些,苏见星就不必和曲故风说了。
一时无话,气氛沉默了下来。说到底他们之间虽有那一丝血缘的牵绊但还是
曲故风忽然问她:“要不要去瞧瞧我为你准备的房间?”
苏见星摇头:“不用了,我不打算住在这里。”
曲故风就露出一:“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没有。”苏见星否认:“我早说过,我们两清了。”
曲故风眼含期待:“可我想做个好父亲。”
苏见星没有说话,但她看向他的眼神明明白白表露出答案——她已经不需要父亲了,在她年少、孤苦无依需要父亲时,父亲没有出现,而现在她已经独自走过困苦,不再需要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