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攻的日本鬼子往往七八个朝夏远冲过来,他们明白夏远拼刺刀厉害,总会有两三个日本兵去扑夏远的刺刀,想要用身体来吸引夏远的刺刀,给身旁的日本鬼子寻找杀死夏远的机会。
但夏远总能够以冷静的头脑应对冲上来的日军,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于身体以及精神的消耗无疑是巨大的。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手指都在轻轻地颤抖,在他身旁的四周,横七竖八的躺着日本鬼子的尸体,负责记录战场实际的阿译见证了夏远的强大,见证了夏远同多个日军拼刺刀的过程,他在本子上一五一十的记录着这位英雄团长的战斗事迹。
乃至阿译年老后,这一幕依旧仿佛是烙印一样深深地印在他的内心。
“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像他这样的强大,难以想象这是在国军的队伍里看到的人,哪怕是我见证了整个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都未曾能够找到一位和他媲美的人,他的强大是深入人心,是深深烙在我们身上,我们的灵魂深处,他是一位不可多得抗日将领,也是我们心中那永远无法磨灭的传奇!”
那道身影屹立在黄昏下,身影在地面上拉的很长很长,影子歪歪扭扭的落在身后的尸体上,在阿译眼中,他就像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
一个人坚守了一块阵地,身旁的人都已经死光了。
孟烦了一瘸一拐的走过去,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侧脸,“团长,您没事吧?”
夏远回过神儿,看了看手上已经曲卷的刺刀和打空的弹仓,以及那布满鲜血的枪柄,随手将这把枪丢在一旁,捡起不知道是自己人掉落的,还是日本鬼子掉落的武器,喊道:“打扫战场。”
不远处,李乌拉和迷龙站在一起,他们两个东北佬眯着眼看着远处,迷龙说道:“跟他打仗,感觉就是不一样,他如果能够活着从南天安门走下去,以后一定可以将日本鬼子赶跑。”
李乌拉没吭声,只是呆呆地看着那道身影。
迷龙又是在刺激李乌拉,“你连他的脚指头都不如。”说完,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第三道防线上的战士目睹了第二道防线上这极其惨烈的一幕,人心都是肉长的,再冷酷的心也无法从头到尾的将这场阻击战完整的看下去,尤其是看到第二道防线上的袍泽弟兄们和日本鬼子拼杀的画面,他们前赴后继,倒下的又冲上去,将日军顶在了第二道防线上。
第三道防线上的战士们一个个眼中含着热泪,他们向龙文章请战,想要支援第二道防线。
龙文章面无表情的看着极远的第二道防线上拼杀的川军团将士们:“没有团长的命令,谁也不准去!都给我看着,看着他们为了保护我们的国家,怎么和日本鬼子拼杀的,他们没有一个是孬种,他们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是真正的抗日英雄!”
他们就这样站在第三道防线上,看着第二道防线上的将士们和日本鬼子拼杀,一个个倒下去的川军团战士让他们心中刺痛无比,眼中含着热泪的看着前方,在这一刻,每个人内心都积压了一团火焰。
不辣、要麻等一群从收容站的溃兵们怒目圆睁的看着,他们找到龙文章,大声地质问:
“为什么不去增援!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我去找团长,团长在哪里!”
龙文章没说话,只是遥远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半山腰位置的第二道防线,溃兵们扭过头看着远处还在和日军厮杀的第二道防线上的战士们,这一刻,他们没有了声音,静静的看着,看着那些曾经的袍泽弟兄们一个个倒下,他们端着枪,带着刺刀的枪冲向日本鬼子,他们的身影是那样的坚挺,是那样的雄伟。
龙文章又大声的喊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这一刻,他们明白了龙文章这句听起来,时常挂在嘴边,十分文绉绉的话。内心那颗冰冷的心仿佛点燃上了一团火焰,在燃烧。
在战斗结束之后,他们默默不言的坐在堑壕里,一向活泼的要麻和不辣也不再活跃,下午异常惨烈的战斗让他们那颗已经逐渐冰冷的心再度火热起来,心里发堵,就像是憋着一团东西。
孟烦了一瘸一拐的质问夏远:“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增援?为什么让我们看着他们和日本鬼子同归于尽,难道就为了你所说的魂?为了所说的魂,让那么多人牺牲!为什么!”
夏远不吭声的在阵地上捡起武器dàn • yào,收入怀中,孟烦了一下子站在夏远面前,看着夏远:“为什么!”
夏远说:“你不懂。”
孟烦了道:“小太爷我从小到大,就没有不懂的,伱说得对,我不懂,我不懂你口中的魂,如果我是你,我不会为了你所说的魂而让那么多人牺牲。”
夏远看着又站在堑壕上的要麻、不辣、阿译等人,他们静静的看着,还有第三道防线上的溃兵们,他们也静静的看着,但每个人的内心都不好受,他们敬爱的团长,却因为他的一道命令,导致第二道防线上两个连的战士仅剩下一个排,一个建制都不完整的排,一个由轻重伤员组成的排。
第二道防线上两个连的战士基本都拼光了,死光了,都和日本鬼子拼命了。
如果当时团长下达进攻命令,他们就能够增援第二道防线上的战士减轻他们的压力,将这股日军冲下去,但他们的团长并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而是任由第二道防线上的战士坚守阵地,第三道防线上的战士坚守第三道防线。
他们的眼中带着迷惑,带着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