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如今大王正欲迁徙六国之公卿贵族于咸阳。六国之中,以迁徙田齐为先。如今齐地田氏之民尚未徙走,就在此时杀戮齐王,齐人必定恐惧,田齐宗族会生祸患,让这一次的迁徙之事出现变故。”
“迁徙诸侯公卿贵族,是襄助大王统治六国故地的大事。如果从迁徙田氏开始就出现问题,那以后再迁徙其余诸侯之民的时候,恐怕就不会那么顺利了。”
“反之若是大王抚慰齐王,就能安定田氏之心,让迁徙途中的田氏宗族不会生乱,对于接下来的迁徙大事颇有裨益。”
“故而臣以为,齐王的生死,关系到我秦国对六国贵族的迁徙大事,如果处置不当,就很容易滋生隐患。对于齐王的赏罚要更慎重一些才可,还请大王思虑之。”赵佗一口气说完自己的理由,然后闭嘴不言,等待大王最后的决定。
他对于自己的理由还是很有信心的。除了强调齐王建有功,将他和活命的魏王假、楚王负刍对比,以凸显杀戮齐王,会使得赏罚不明外。
赵佗更直接了当的点出了齐王建在迁徙大事中的作用,杀了有害,不杀反倒有益。
秦国是一个崇尚实际利益的国家。相比王绾说杀了齐王建,恐怕齐人会怀恨在心。
赵佗说的这个理由,更具体实际,也更有说服力。殿中诸位公卿,都略显惊讶的盯着这位年轻的大庶长。
他们知道这位大庶长打仗很有本事,之前献策修改秦律也颇有政才,但没想到如今竟能在这秦宫大殿上,以口才反驳廷尉的话语,而且听他的观点也颇有道理。
帝榻上,秦王政微微颔首。他也不再问诸卿意见,径直道:“大庶长言齐王生死,关乎赏罚严明,以及迁徙六国贵族的大事,寡人然之。”
“寡人当刑惩燕喜、赵嘉,以威慑万民。”
“田建则废为庶人,不伤性命,如此也不损我秦之信义。”话到最后,秦王政的声音颇有不一样的味道。
赵佗抬头,见到那双珠旈后的眼眸,正带着玩味的色彩盯着他。赵佗脸色微红。
大王明白他的小心思,除了他所说不杀齐王建的公利外,赵佗保全自己信誉的私利,自然也是个理由。
总算是保下来了。赵佗暗自松了口气。齐王建没有被杀,甚至没有像历史上一样被扔到共地的松柏之间饿死。
看来日后也不会再出现那首,
“松耶柏耶?住建共者客耶?”的歌谣了。历史人物的命运,再次被他改变。
这时,赵佗感到有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他转头,见廷尉李斯正看着自己。
李斯面色如常,见赵佗望来,甚至还微笑示意,没有任何自己意见被赵佗反驳后的气恼模样,尽显大气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