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军赵佗在北疆大破胡人,斩杀匈奴单于及其左、右谷蠡王,全复诸夏故土的消息传到始皇帝耳中。
始皇帝龙心大悦,当场下诏褒扬,并传示天下,向海内黔首宣扬秦国之武功。
在准允了北伐大军班师回朝的事情后,便让留守咸阳的左丞相王绾负责操办大军凯旋之事。
然后,始皇帝就继续开始了他的西巡之旅。
毕竟皇帝的计划不可更改,皇帝的意志才是这个国家最首要的任务。
皇帝法驾自雍城西行,过汧渭之水,沿途祭祀祖灵,向历代秦公宣示始皇帝奋武天下,并一宇内的功绩。
始皇帝在秦之祖地秦邑,举行了盛大的祭祀秦祖非子的仪式。
“吾祖非子,为周孝王养马,马大蕃息,得周孝王欢喜。其曰:昔伯翳为舜主畜,畜多息,故有土,赐姓嬴。今其后世亦为朕息马,朕其分土为附庸。故邑之秦,使复续嬴氏祀,号曰秦嬴。”
祭祀完毕后,始皇帝看着眼前并不高大的,供奉着秦非子的小庙,有些愣神。
秦邑很小,而且很荒凉,只有数百户秦人在此居住。
这里虽然是秦人的祖地,但随着数百年来秦国重心的东移,再加上旧都雍城的地位攀升,就没有几位秦君将秦邑放在心上。
东边的花花世界早已迷了秦人的眼,没人愿意将目光看向这座偏僻的小邑,哪怕那是他们的祖地。
就连始皇帝,要不是他自觉功绩远超亘古之人,要在自己的历代祖宗面前炫耀一番,恐怕也不会来到这里。
“朕之先祖,就是从这座小邑开始崛起,以秦为氏,筚路蓝缕,与戎人世世征战,才一步步打下了偌大的秦土。”
始皇帝轻声低语,这里是秦的起点。
而他,则是秦的顶点。
始皇帝站在这里,看着眼前的小小秦邑,心中有些激荡。
“就是在这里,朕的先祖得氏为秦,摆脱了卑贱时托庇于造父而称的赵氏。”
始皇帝想起一桩旧事。
秦、赵两国本为一族,秦之先是殷商大臣飞廉的长子恶来,赵之先是飞廉的次子季胜。
周人灭商时,恶来顽抗,被周人所杀,故而秦国的祖先在周代身份卑微。
而季胜则归附周人,他的后代造父更靠着一手御马之术为周穆王所宠幸,被封在赵城,后代以赵为氏。
那时候赵人的祖先发达,秦人的祖先卑微,所以秦人的祖先便腆着脸前去投靠自己的同宗亲戚,一起用上了“赵”氏,借此抬高自己的地位。
那样冒用别人氏的事情,一直到秦非子靠着养马的功夫被周孝王封在秦邑才算结束。
秦和赵,一个靠着养马发达,一个靠着御马发达,这还真是一家人啊。
始皇帝想到赵氏,就想到了那个英武的年轻男子。
那个从来就没有让他失望过的男人。
“秦赵同为嬴姓,八百年前是一家,秦附于赵。八百年后,也是一家,赵合于秦,此乃天命乎?”
始皇帝深深吸了口气,一年没见,他还真有些想念那个小子了。
西巡的心思一下淡了许多。
始皇帝看向后方恭敬侍立的臣子。
“祭礼已毕,回咸阳吧。”
他侧首北望,目光像是能穿越重重山川,看到那支正在原野上向着咸阳行进的队伍。
“朕要在咸阳等着他!”
……
经过近两月的跋涉,来自西北塞外之地的北伐大军,自北地郡沿着泾水南下,向着咸阳进发。
不过和之前秦军凯旋的流程一样,这么数量庞大的军队自然是不可能放任其逼近帝都的。
在大军进入内史漆县附近,就有来自咸阳的使者收取赵佗手中的虎符,并在原地开始分割大军。
除了五千押送俘虏要进入咸阳奏捷献俘的关中人外,其余各郡县的军队,都要在这里散去,由各自郡县的郡尉等将吏带领,从其他道路绕开咸阳,回到原本的地方。
当然这一次归来的秦军并非出征时的全部,除了战殁者外,赵佗还留了一小批军队由司马良率领,留在塞北驻守。
虽然对那些秦卒来说有些残酷,但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只能希望开春之后,新征召的秦军会尽快将那些戍卒替换回来。
不过赵佗人性化的考虑到气候适应的关系,留在河套驻守的大都是北方各郡的人,毕竟南方诸郡县的秦人很容易在那里水土不服,徒然增大伤亡。
在这样的情况下,来自泗水郡的那群游侠自然是能光荣的回到故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