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铭淡淡道:
“科考创立之初,就是高祖皇帝给天下士子一个公平入仕的机会,正如杨约所说,一码归一码,安抚河北山东,需要在其它方面想办法,以科考优待,不合适,这是对河北士子的小觑,你们三个为他们争取,这是好心,但是河北士子会否觉得,我为什么需要朝廷的优待?难道我就比其它地方的士子差了吗?”
崔仲方点头道:“河北山东论学识渊源,不弱天下任何一地。”
这是实话,但这样的实话,有人不爱听,韦贞直接冷哼道:“旧齐占据山东河北,以文立国,下场如何呢?”
这话一出,基本是划分集团了。
杨铭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砚台就朝韦贞砸了过去,而且故意砸偏,真要砸中,可不好收场。
韦贞顿时噤若寒蝉,低垂着头不敢吭声了。
“再有此言,绝不宽赦!”杨铭环顾众人道。
众臣赶忙道:太子息怒。
杨铭看向韦贞,沉声道:“九州四海皆为大隋疆域,不要再有这样的妄言,念你是一时口快,便不追究了。”
韦贞长松了一口气:“是臣失言了。”
说罢,他起身朝着崔仲方三人揖手道:“望诸公海涵。”
三人也赶忙说没关系,知道你是无心之失。
他们仨这是给太子面子呢,人家韦贞的闺女,是太子的女人,太子骂归骂,是不会真的追究的。
而杨铭虽然嘴上说着,科考要公平,其实内心还是采纳了卢楚的建议。
科考最后的殿试,考官有很多,但是最后点头的,得是杨铭,所以他完全可以照顾河北与山东。
但是他是不能明说的,只能悄悄去做,到时候就算大家都看出来太子偏袒河北山东,但是你也不好说什么,因为人家今天把话都撂明了:要公平。
你难道敢说人家不公平?
所以啊,不要看人的嘴巴怎么说,要看他怎么做。
像杨铭这样的掌权者,口是心非是基本素养。
关中集团是肯定要分化的,这是出于国家大局考虑,还能对山东河北有效安抚,何乐而不为呢?
宇文述在今天的朝会上,什么都没说,皇帝不在的时候,他心里没底气。
这段日子,他只要下了朝会,就会第一时间返家,任何人邀其赴宴都会婉拒,只为等待陈淑仪的大驾光临。
而陈淑仪在经过这段时间的挣扎,以及杨茵绛的劝说下,终于下了决心,前往许国公府。
杨茵绛是顶级聪明的,他猜到丈夫此番用意,是斩断宇文述和杨暕之间的联系,只看兵部复盘,丈夫根本就没有去看,就知道这是要暂时放宇文述一马。
宇文述的威胁大,还是杨暕的威胁大,杨茵绛用她的翘屁股想,也知道该优先对付谁。
在大隋,国公一级,正常情况下,只跪正一品的内命妇,陈淑仪是不够格让国公下跪的。
尤其是这个国公,曾经算是她爹。
但是杨广当年已经让陈淑仪认祖归宗了,从皇家宗室谱牒中的宇文氏,改成了陈氏。
所以陈淑仪和宇文述的父女关系,已经不存在了,宇文述要是想跪,没人会拦着他。
“臣宇文述,拜见太子良娣,”宇文述携一干家眷,在大门口朝巷子外跪倒。
宇文述的夫人独孤氏,是上前负责迎驾的,人家是从一品的外命妇,就比亲王正妻低一级。
独孤氏确实出自洛阳独孤家,但是跟独孤伽罗这一支比较远,而宇文述的妻子,还是萧皇后的亲密友人。
陈淑仪不会不给面子,即使对方在自己小时候,时常苛待她,基本以下人视之。
“请良娣降车,”
独孤氏抬起胳膊,任由陈淑仪抓着,走下马车。
降车就是下车的意思,只有皇帝下车叫降辇。(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