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方这一次受伤不轻,大夫进去半天,临近中午都还没打开门。
云起凉凉的瞟祁尚,“祁参领劲道真厉害,有力气都往自己人身上使了。”
祁尚一张脸刚正不阿,神情沉肃道:“我并没有伤到她。”
云起心里门清,偏要故意作对,“哦,本世子知道了,非你的刀砍她,而是她成心往你刀上撞。”
祁尚:“……”
门打开,大夫从里面出来,“刀口有点深,虽暂时止血,切不可乱动,需得卧床静养数日。”往房间方向看看,心中感叹,这姑娘真能忍,豁那么一条大口子也一声不吭。
观月送大夫出去顺便到药堂拿药,大夫心有余悸,“你说的话可还算数?”
“你放心,皇上派来的钦差在这里,还能挡不住几个流寇。”
大夫擦擦额头汗渍,“唉,这话不好说,十几年前谁能想到改朝换代呢,总之壮士别忘记请我来诊病时答应过弃城的时候捎带上我的小儿子。”说到后来,大概联想城破后的惨状,眼睛有些酸涩发红。
观月看着他背影摇摇头,朝代更迭,权利交替,兴亡皆苦百姓。
单说云起这边,他一脚迈进去,却用脚后跟踢上房门,脑袋后仰,露出个散漫不羁的笑容,“本世子先安慰一下我的人,祁参领稍等吧。”
重音放在‘我的人’三个字上,惹得祁尚眼皮都忍不住跳到不停。
要不是钱校尉不在,一定重重地啐一口。
门一合上,云起的笑脸瞬间收起来,抬起玉骨扇往前压了压,口气掩藏一丝无奈道:“好好躺着,别乱动。”
无方名义上是他的暗卫,说到底两个人乃同门师兄妹,他师父托付时,也交代过好生看着她。
“你看你这副样子。”云起撩起衣摆,坐在无方前面的圆凳上,“不想你跟着我刀风剑雨,还是把自己搞成要死不活。”
无方面无表情,眼神也不因万象回春生出一点暖意,有的只有凛冽的寒气,“有人放言,老猫让人假扮自己携钱模赴西南,并且已经落到提刑司司丞手中。”
云起啧一声:“我说怎么那些人疯了一样敢来围城。”
细想一下,又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又为何突然来西南?”
无方话语简洁,但过程一点没有遗漏,从头到尾将前因后果说完。
“所以说,陆家丫头让你跑这一趟?”云起想起陆安然一本正经的模样笑着摇摇头,“还真是闲不下来。”
无方:“小姐说鬼在王都难辨真假,只有引去西南,方可捉鬼。”
云起桃花眼微眯:“你们何不想想,老猫生性狡猾,官府和幕后人遍寻不着,为何单单就落在你们手中。”
无方一怔,她性不笨也不过分聪慧,没有云起心思缜密、深不可测,所以一路都没发现不对。
“你知道老猫的习性,难道别人不知?”云起又轻飘飘问一句。
无方抿唇拧眉,“他是故意的?”
“我现在真好奇老猫这个人物,居然把我也算计在内。”云起勾起嘴角,眼底却带着几分寒意,“不过,安然涉世未深,着他计策也难免。”
无方一贯毫无波澜的眼眸动了动,她还是第一次听云起只用两字称呼陆安然,没有过分亲昵的语气,仿佛一切自然,反而更让人感觉二人有种不可切分的亲密。
无方很久前已经摒弃一切情感,也因云起毫无遮掩的态度嗅出那么一丝难得一见的温柔缱绻。
因而,无方很少见地多说一句:“小姐这么做,是为了助你。”
云起这回露出个真心笑容,“我知道,蠢是蠢了些,好歹用心。”
无方一双眸子再归冷漠,好像什么都不能让它泛起活力,“但是到了屏县我看到事情有变,担心世子不知情,才寻机夜闯而来。”
“你的伤是半道上叫人伤的?”
“嗯,出了王都便有人追杀。”
云起颔首:“看来有一点叫老猫的那人没说谎,假银票非出自西南,而是藏于王都。”
“小姐猜测,雅闲居湖底男尸就是钱模制作者江超。”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地方藏了罪魁祸首?”云起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不止丢个西南,王都的暗桩也要自己给自己拔了。”
原先只是没有身份的男尸倒也罢了,反正案子就归在提刑司,云起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如今牵扯到假银票案的关键人物却惹了大麻烦。
到时候一旦叫人把目光吸引到雅闲居背后,抽丝剥茧说不准就查出和云王府有关,皇帝怎么容得下这么大的纰漏,也该怀疑云王府背后的目的。
如今之计,也唯有自己提前撤离,切断任何和云王府扯上的东西,只留一个清白生意人家,等过段日子风平浪静,王都城的人都不会发现,雅闲居早已换了老板。
无方失血过多,虽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但从苍白的脸色不难看出她现在身体虚弱。
云起抖了抖宽袖,喟叹道:“虽然我很想让你休养,不过还是先让祁参领来问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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