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初眼角滑落一滴泪,只想让他动一动。
下一秒,如她所愿。
那晚睡得有些晚,所以没赶上第二天早晨的日出。
快十点,时初挣扎着醒来,散了架似的,动一动都觉得累。
窗帘开了条小缝,依稀可以看见外面是个大晴天。
燕回没出去,在房间里书桌旁坐着,摆弄着他的电脑。
他的时间寸土寸金,虽然因为咬出来度蜜月而拜托了其他几位兄弟帮忙照应公司,但得了空闲的时候,他还是会不太放心地亲自处理一些事情。
时初打了个哈欠,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出声打扰他。
他们是今年她大学毕业后才办的婚礼,燕回快到二十八岁了,大多数时候,他沉稳自持,严肃认真,很有度,除了与她有关的事。
虽然已经距离从前那种黑暗的生活过去了好几年,但她想起来,还仍旧觉得恍如昨日,又觉得历历在目,有时候觉得像是一场梦。
但她知道不是梦。
是因为有他出现,从前种种,才像是过眼云烟般散了,不然总感觉,行差踏错半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两年她仗着他的爱恃宠生娇,有时候都觉得好像越活越回去了,但他却好像很受用,从来也不嫌弃她。
“醒了?”燕回忽然回头看了眼她,见她醒了,收拾了电脑起身过来。
“在想什么呢,发呆。”他摸了摸她的脸,把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附身亲了一口,在她身旁侧躺。
“我在想,你给我的爱太多了,会不会有一天,到了一个顶点,你就觉得没意思,然后撤了呢?”
“胡思乱想什么,我给你的爱从来都不是有限的,它不是什么限量品,而是会源源不断生长、永不枯竭、永不停歇。”
时初伸手把玩他的耳朵,捏了捏,笑起来:“说情话也是度蜜月的必要之一吗?”
燕回却很认真:“不是。”
时初故意撇撇嘴:“那你还说。”
“因为这只是爱你的必要之一,就像人需要氧气一样,是每天必不可少,时时刻刻都需要。”
时初笑得埋进他怀里,乐不可支:“年龄越大嘴却越来越油啦,你害不害臊呀。”
燕回也笑:“控制不住。”
他瞬时将她搂紧了,又低头亲她。
时初故意不从,躲着他,又笑又闹,好半天还是顺从了。
到了中午才起床,燕回抱她去洗澡,又给她换衣服。
出了房间,她脸上酡红一片,好久都没散。
老板娘和老板在厨房笑笑闹闹地做饭,时初远远听见老板邀功请赏:“今天我用的花边盘子装青菜耶。”
撒娇的语气。
老板娘却说:“可是我今天想用花边盘子装南瓜饼。”
老板就没声儿了。
老板娘哈哈哈笑起来:“逗你的,快去叫他们吃饭啦。”
时初听得笑不停,倒在燕回怀里:“老板好可爱。”
“可爱?”
“不是。”时初咳了咳,“老板娘好可爱呀,走啦走啦,去帮忙端菜吧。”
恰好老板出来叫他们,迎面碰上了,笑起来:“正说要去叫你们呢。”
吃过午饭,老板邀请他们打牌。
时初这几年尽学了些不好的东西,就连打牌都学了好几种,摩拳擦掌地答应:“好,打哪种?”
燕回摇头,有些无奈,却也只能跟上。
几个人打牌打到下午五点,老板看了眼时间,说:“这把打完我们去买菜吧,晚上烤串。”
“我跟初初妹妹去买喝的,你俩去买吃的,就这么愉快决定了。”老帮娘说完豪爽地一拍桌子,“你俩买完过来接我们,我们可拿不动。”
太阳还没落坡几人就开始准备了,要将买回来的食材清洗干净切片切块切条串上竹签。
他们买的多,民宿里还有其他的游客,老板娘邀请他们一起。
没过多久,就凑了十来个人,说说笑笑地一起忙活。
夕阳西斜,天边的云彩被晕染成赤橙黄的颜色交叠,倒映在宽阔的海边,波光粼粼,又随着一层一层的海风散开。
几个年轻男人抬着烧烤炉子、摆放食材的木桌、野餐布、饮料等等东西往海边去,找到一个好地方将东西摆放整理好,开始生火。
干活都是男人的事情,她们几个女生就在海边捡贝壳,脱了鞋在浅海边的水里踩来踩去,感受着海风的气息和海水轻抚的温柔。
太阳还没完全落下,月亮已经升起来。
光线变成更昏暗一点的样子,像是水洗的墨蓝色。
老板跑回去抱了个音响过来,说要让大家唱歌跳舞。
时初以前是不会唱歌跳舞的,后来到了衡南,从黑暗里脱身后,她报了许多兴趣班,渐渐地也变得多才多艺起来。
燕回是流连商场的人,像这样的生活,就连他大学时代也少有。
一开始他们俩只靠在一起坐在沙滩上,后来轮了一圈,到他们这里,大家起哄要叫他们一起唱歌跳舞。
时初怕他不愿意,抢先开口替他解围:“我来吧,他什么都不会。”
其实他是会的,哪儿能不会呢,不过时初这么说了,他也就没开口反驳。
这几年她变得活泼了些,唱的歌也是欢快的,跳的舞也极富动感。
大家围坐在一起,她在人群中心载歌载舞。
是篝火,是月亮,是一切可以发光的物体都照在她身上。
燕回又想,不是的,她就是发光体本身。
不论是人群熙攘,还是黑夜迷茫,只要她出现,他的眼睛总是能够迅速定位捕捉到她。
这天到了很晚大家才散场,时初玩得很尽兴。
从前她只喜欢一个人呆着,或者和两三个最亲密的好友在一起就很好了。
但是现在她觉得,好多人一起玩,她也很开心。
她想,是因为有他在身旁,有他毫无保留地爱她,她才会身处陌生的万万人之中,也从不觉得孤独。
人可以无来由地开心,是因为永远有人可以替她兜底。
燕回将她背到背上,她松松地搂着他的脖颈,笑得很娇:“三哥,我好喜欢你啊。”
燕回笑:“多喜欢我?”
“就是……”时初认真地想了想,“如果你也喜欢我,我会永远开心,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会万劫不复。“
“没有如果。”他说,“喜欢你这件事,从来不是假设。”
时初趴在他的背上看夜里的海岸,喝了酒又有些开始发懵似的,喃喃自语:“可是,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燕回往上抬了抬她,免得她从他背上滑落下来。
他知道,她又开始犯傻了。
从出生就伴随了十八年的阴影,她好像永远只能淡忘,却无法真正地忘记。
燕回心疼她,从不觉得这样她会让人厌烦,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他的答案:“因为,没有人会忘记自己的本能。”
“爱你,是就算失忆也不会消失的本能,是濒临死亡,仍渴求与你还有来生。”
时初转过头,脸埋在他宽阔的后背。
喝了酒的脑子是发懵的,但千丝万缕的幻象,都在对她说:我想要预定你的来生。
来生,来生。
她晕乎乎地想,为什么要说来生呢,听起来,好像这一生就已经到头的感觉。
时初收紧了搂着他脖颈的胳膊,声音里带了点难过:“不要,我就要这一生你好好爱我就好了,来生,来生再说。”
燕回越来越懂她,听她这样说,就明白她在想什么,故意开她玩笑:“所以不想和我有来生?”
“不是……”时初小声反驳,“如果有转世轮回,如果可以选择,我想和你生生世世。”
但是,人有来生吗?
她只想,在有限的今生,和他愉快、漫长地相爱。
“你别怕。”他说,“今生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去约定来生。”
时初放心了,她对他的话,总是深信不疑的。
燕回抬头看月。
他想,若真有来生,希望在遇到她之前,不要让她掉一滴眼泪,不要让她有一秒不开心。
这一生,怪他来得这样迟。
“神怜世人苦,总愿慈悲渡。”苍苍老者的话犹如响在耳边。
会的。
燕回低头。
他想,会的。
相爱的两个人,会有来生。
作者有话要说:怪我来得这样迟。
本来还想写写怀孕生娃养崽崽的日常的,但是,小鱼儿的亲生父母都有不光彩的过去,进了监狱会影响政审,小鱼在决定要不要孩子这件事上一定会很纠结很难过。
也有点害怕她怀孕生产的时候,会想起自己出生的事,怕她会产后抑郁。
这一生她真的太难了,所以不太想写她难过的事情。
就到这里吧
就假设,不,应该是一定,她在平行时空会拥有完美幸福的余生。
她可以自由选择一切,而不是被我的键盘来选择。
衡南第一部,就到这里完结了。
应该会客串在其他人的故事里,一定是幸福恩爱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