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会觉得,宗师级数的地师手段能够对于洞天的崩灭有甚么挽救的效果。
但饶是如此,老螺圣在开口言说着的时候,已经不仅仅是悬停住了自己的身形,更进一步的,老螺圣那原本在盛怒之下所显照的磅礴修为气机,也同样的在楚维阳的感应之中一点点的消隐了去。
而在楚维阳的洞照之下,此时间,老螺圣身上所重叠显照着的七层朦胧的灵韵辉光,竟真个一层层的消隐了去。
有着往昔时的经历,老螺圣是真个对于楚维阳的五蕴毒煞之气甚是惊怖。
而此时间,楚维阳同样感慨于老螺圣的隐忍。
似他这等生生斩落了修为本源的存在,要想恢复往昔时的修为境界,往往远胜过还踏在金丹道途之上的寻常修士,那重炼的过程将会有着注定的困顿与艰难。
可饶是如此,自从灾劫之中向来低调的老螺圣,却将自己的修为境界重新蕴养回了洞开金丹七窍的后期境界。
错非是今日有着这样天崩也似的惊变,引得老螺圣这样的盛怒,不得不显照出自己的身形与修为气机来,否则,或许有朝一日当老螺圣再度夯实底气,显照于世的时候,当诸修难免因为灾劫之中的境遇而轻视于他的时候,或许一朝展露峥嵘,便是重回金丹巅峰的修为境界!
旁人做到这样的事情或许很难很难。
但是偏生老螺圣的这份隐忍,教楚维阳真个觉得,他能够做到这一点。
而这一刻,同样的,老螺圣在慎重的凝视着楚维阳那吞噬了一位化形大妖精气神之后显照而成的五蕴毒煞之气的同一时间,在那略显得谨慎警惕的目光注视之下,老螺圣更是在以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楚维阳这里。
在昔年楚维阳点醒了老螺圣的螺壳遗蜕与楚维阳己身的关系之后,那层萦绕在天机运数之上的迷雾被楚维阳主动拭去,遂教老螺圣能够时常清晰的感应到自身遗蜕之灵物与楚维阳的气息之间的牵系。
这种牵系虽然无从感觉得因由与去向,但是牵系本身却是徜徉在随时能够感应到的天地气机之中,教老螺圣在每一个追悔莫及的夜里,都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这牵系,进而使得悔恨更上层楼。
但是而今,当楚维阳再当面的时候,那种其人与己身遗蜕灵物之间的牵系,则彻底的荡然无存了。
困惑与不解在闪瞬间从老螺圣的心神之中一闪而逝。
进而,老螺圣分明言说着浑不信任的言语,可是面对着楚维阳平静到近乎冷漠的注视,这顷刻间,老螺圣还是在修为气劲尽皆收敛了去之后,缓缓地朝着侧旁处退去。
“老夫明白,这一出手,裹挟着众诸部老祖生生将一宗上下屠戮殆尽或许是能够做到的事情,但是一旦有如此举动,便注定是外海厮杀血战再起,可是如今的圣族,已经受不得这样的波折,既然楚道友欲出手收拾这残局,若有甚妙法,还请速速施为。
这幻空老儿不识大局,暗自败坏局面,如是一味逼迫,反而显得吾等不讲道理,可是若楚道友的施为也无法起到效用,一旦那连绵群山真个要坠落于世,便怨不得吾等要出手!彼时,便是琅嬛元宗祖师宗老道兄当面,吾等也满有话要说!”
那琅嬛元宗的祖师宗老,而不是神境真人宗老,更不是昔日的散修大修士宗老!
既然开宗立派,身为一派之祖师,便需得讲规矩,讲道理,否则因果运数应下的时候,今日种种肆意,便要遗祸无穷!
而老螺圣的这一退,还有这一番言辞,则真个教楚维阳意识到,这真正经世的老怪,在大起大落之间,到底能够做到多么隐忍的程度!
于是,闻听得老螺圣此言时,楚维阳只是冷冷地一笑。
“螺圣,你若有道理,自去寻宗老讲,莫要碍着贫道挽天倾!”
话音落下时,不再理会老螺圣的甚么神情变化,道人仰头看去时,正注视着那疾风骤雨之中愈渐得稀薄的浓云厚雾之中,那更为清晰的宫殿阁楼的轮廓。
那连绵起伏的山势之间,是云浮宫诸位尚还在勉力维持着局势的诸位金丹境界大修士,在用着希冀的目光看向楚维阳。
他们期待着,楚维阳真正能够做到挽天倾的举措。
而此刻,楚维阳的目光却已经越过了诸修,甚至不再仔细的注视着那宫殿阁楼,而是将目光落向了那仍旧在持续不断的支离破碎开来的须弥壁垒。
这不是甚么道场洞天。
至少,楚维阳在这一刻已然可以笃定,这并非是云浮宫的先贤以己身之道法熔炼而成的山门洞天!
这是自然而然生成的天地须弥之力的重叠与褶皱之处。
或者更准确的说,这便是早先时楚维阳从那大渊之底所洞见的天门坍塌的“包子摸样”上的其中一道绵延出来的皱褶。
原本真正广袤的三元极真界,在那个秘辛贯穿,门扉坍塌的时代,随着同一切的变化而“收缩”着天地。
这是楚维阳早早地在大渊之底,洞见那些须弥之力与风水堪舆之势相互熔炼浑一之玄境的时候,便已经推演出来的天地真相。
而今伴随着云浮宫道场的现世而被更进一步的印证!
或许十分久远之前的云浮宫某一代祖师,便是发觉了某一道天地大势的皱褶,在那里面,漫长的岁月光阴之中,须弥之力长久地沉淀,进而在重叠的过程里并非完整的贴合紧实,有着那么一个“小气泡”存在于须弥之力中。
那便是云浮宫的山门所在。
而事实上,也本应该正是这样的道理,一处山门洞天,甚是难在诸位金丹境界大修士的经年追索之下仍旧隐匿无踪,饶是楚维阳所仰仗的,都是海眼漩涡这般无上伟力作为屏障的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