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又一艘的小船离开淯水西岸,靠着东面的河道向上游慢悠悠吃力地驶去。那些奔到岸边的百姓们,眼睁睁地看着丈许外船上的贼人们却无可奈何,只得用恶毒的咒骂发泄自己的愤怒。不少人捡起岸边的土块石块向近在咫尺的贼人们砸去。不过,尽管只披了半甲,这些东西对战兵们的伤害性完全为零。弓兵们则意犹未尽地张弓搭箭,向岸边的人群比划着瞄准、射击。如此近距离的抵面射击,命中率几乎是百分百,偏偏弓兵们都得到命令,刻意避开了致命处。看着身边奋力投石的同伴转眼间被羽箭射中,滚在水边泥沼里挣扎哭号,狂躁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有人偷偷把手里的石头土块丢掉,咒骂的纷纷闭了嘴,更多的人畏缩地向后退去,尽量把自己掩在他人身后。人群的后排还有石块隔空飞出,随即弓兵们迅速把步弓瞄向石块飞来的方向,羽箭所指处的人群立即一片大乱,你推我搡地躲避着,不少人滚进河里,在泥滩上挣扎着。枪兵们立在舟畔,以防有人扑进水里游过来,不过没人下水,都挤在岸旁。于是舟上的战兵们,纷纷向刚刚由亢奋转生出一丝恐惧的人群投来漠然的目光。
高藤豆的马队没上船,直接向己方大营方向驰去。
淯水里的贼舟已经远去,惊魂稍定的人群从最初的恐惧中渐渐恢复过来,体力也恢复了大半。尤其是前晚住在城里的那批人赶上来,他们的情绪再次感染了人群。
“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咱们吓跑了!”
“就那么点儿人,顶啥用!”
“俺瞅得真真得哩,箭还没射过来,就有很多贼人先跑回去啦!”
“那些拿刀拿枪的都没敢上前哩,贼们也就仗着那几百个弓箭手呢!”
“追!不信他们能跑到天边!”
喊得最凶的是刚刚那些偷偷丢掉手里石块、缩到同伴身后的家伙们。此刻,他们不约而同地试图用最大的音量冲刷掉自己内心的恐惧,以及,羞耻感。如果交战得胜、如果哪个贼人落到他们手里,他们会通过无法想象的残忍来宣泄恐惧,洗刷耻辱!
是的,如果。
可惜,从来就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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