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又做梦了。
梦中娘亲还在,正坐在自己身旁,满面忧愁和不甘地看着自己。
程平心头一惊,赶忙就伸手去抓娘亲的手,嘴里下意识地喊出:“娘!你别走。”
祈求的话语一说出口,程平就愣住了。
熟悉的话语在梦中说过了千百次,可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如此真实。
那入手的女子素手绵软白皙,是精心保养出来的柔嫩,带着人的体温。
这不是梦,是真的。
他看着手中紧握的一只手,愣愣地,理智告诉他:应该撒开。
可他不想撒开。
就仿佛一撒开,这人立刻就会消失无踪一般。
苏丽娘也愣住,她没想到,自己会从已经二十出头的儿子口中,听到如此惊惶又柔弱的呼唤。
那一瞬的程平,真的像才几岁的孩子,就像当初母子两个分别时一样。
愧疚涌起,苏丽娘拍拍儿子,声音也是前所未有地柔:“你放心,平儿,我不会走的。”
也走不了。
程平放下心来,握住苏丽娘的手,又慢慢合上了眼睛。
苏丽娘摸了摸程平的额头,他还在高热。
这样的高热一阵一阵地,已经持续了三天。
今天才好不容易醒来,苏丽娘忙叫护卫去请太医。
太医看过,又给开了药,一边洗,一边敷,一边喂他喝。
苏丽娘良心发现,这三天都在照料他。
母子两个多少年来再次同一个房间起居,气息萦绕,让彼此都有些恍惚。
就好像回到了从前。
知道一切没了指望,苏丽娘难得地平静下来,喂程平吃药,给他小心翼翼地用药擦拭和清理伤口。
天气热,伤口没办法包扎,只能袒露着,方便结痂和愈合。
她怕他痒,就时不时用鹅毛蘸着太医配的药水给他润着伤口。
程平就那么趴着,看着自己的娘亲,也不说话。
苏丽娘看着程平,神色复杂,突然就笑了:“早知道是如今的结局,我当初还争什么?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
程平苦涩地扯扯嘴角:娘亲的反省似乎晚了些。
她各种作死,将新帝的信任用光了,不杀已经是恩赐,如今想要让新帝开恩,再将她放出去,也是难了。
不过……
“娘,你能陪着我,我已经很满足了。这不是你害我,这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