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两人都看向李元,毕竟拍板还需要老祖。
李元闭目,想了想道:“都别查。”
铁杀和庞元花顿时露出思索之色,但并没有愕然。
旋即,铁杀道:“那一切都等老祖命令。”
李元道:“随时等我消息,准备出动。”
庞元花又问:“我该做什么?”
李元想了想,道:“你去找唐年,看看她能不能为你设计一辆新的轮椅。”
简短的会议后,山宝县风平浪静,一切如常。
百花庄园内堂里,庞元花笑看着那位大女孩,她很喜欢这孩子,尤其是这孩子忙碌起来的时候,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手里的活儿。
这让她莫名地想到了那位姓龙的可怕女人。
而银溪坊高楼屋脊上,则是静静地蹲着黑鸟。
李元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想自己先看看有没有异常,辛苦是辛苦了点儿,但刚开始就把问题堵住,总比事情爆发了再疲于奔命地应付要好。
他坐在内堂的书斋里,抬笔在纸张上写着些穿越前看到的诗句。
观想图,需要意境。
意从诗来,境由画出。
“君不见淮南少年游侠客,白日球猎夜拥掷。”
“呼卢百万终不惜,报仇千里如咫尺。”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平明拂剑朝天去,薄暮垂鞭醉酒归。”
这些是太白的诗句,李元觉得应该可以从这位同姓的诗仙句子里寻得“意”,然后勾连起自己的生命图录,而形成观想图。
至于“画”,他之前请教了柳长崇一些简单笔法。而六品因为强化了记忆和五感,情绪,还有肢体的协调感,所以.在他离开天南县的时候,已经能够简单地绘出心底所想。后来在银溪湖畔独居的那段日子里,他又利用空余时间以树枝勾勾画画,现在完成一幅画是没什么问题的。
此时,他写了一会儿诗,便闭目体会,体会到累了,又默默观察着县里入夜后的闹市。
时间流逝,天色入夜。
这入了夜,刚开始是酒楼忙,然后是青楼忙。
黑鸟飞来飞去。
李元正耐心观察着,门外传来熟悉的“哚哚”的拐杖声,然后敲门声从门扉的下半段传来。
他笑着起身,开了门,门后是气呼呼的小棉袄,还有在后面追着的阎娘子。
阎娘子刚好跑到门前,有些无奈地对上自家男人的眼睛,道:“你家女儿非要找你。”
“爹爹!”
小棉袄肩头蹲着只乌鸦,正张手要抱。
李元瞥了眼乌鸦,发现这乌鸦的综合实力居然已经变成了“9~11”,他抱起小女孩,然后道:“爹在忙,你先和娘回去睡觉,好不好?”
小棉袄憋着嘴,委屈巴巴,很不乐意。
阎娘子无奈地笑笑。
她身后,夜风犹寒,树影婆娑。
李元道:“都进来吧。”
阎娘子道:“影响你不?”
李元道:“也没什么,我正在监察银溪坊。之前那福临商会里有鬼仆,现在他们虽然走了,可我担心他们留下了什么东西。”
阎娘子已经卷入了这些事中,而小琞天生奇异,好似本就在这圈子里,所以李元对她们也没有任何隐瞒。
阎娘子恍然道:“相公是怕打草惊蛇。”
她边说边走入了屋里,然后又反手关上门。
李元把小棉袄抱在怀里,然后重新坐到桌前。
阎娘子也凑过去,一看桌上的诗句,顿时愣了愣,又品了品,然后道:“写的真好。”
再看了看,又道:“我写不出来”
李元也没法解释,又不愿骗娘子,便只是笑了笑,然后继续观察起山宝县来。
他抱着小棉袄。
小棉袄就很开心了。
而她一开心,除了屋里这一只乌鸦外,还有一只乌鸦站在海东青旁,再有的四只乌鸦便飞到了夜色里,开始在城里找黑鸟,就像是在和李元玩“躲猫猫”的游戏。
哪怕李元根本没进入这个游戏的状态,小棉袄一个人也兴趣勃勃地在玩。
她的乌鸦不仅实力从“8~9”变成了“9~11”,就连数量也从4只变成了6只。
乌鸦飞呀飞,找到一只黑鸟,就“嘎”一声落下去。
李元看到乌鸦,有些无奈地拍了拍怀里的小棉袄,道:“别发出声音,爹在做事呢。”
小棉袄乖巧地点点头,而乌鸦们也毕恭毕敬地站在屋脊上,融在黑暗里,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乌鸦的眼睛是狂乱的,羽毛也变得坚硬,羽翼的尖部更是呈现出一种怪异的锋利,若是拿这样的羽毛划过人的脖子,这脖子怕是会断。
阎娘子坐了一会儿,又笑着起身道:“我炖了些八宝粥,放了不少红枣,给你们端来。”
如此
时间一晃就是三天。
第三天的时候,午夜过后,天香楼的一间屋子里出现了怪异的一幕。
一个歌妓正搬出个小香炉,然后焚香三支,对着空气匍匐,叩拜,面色虔诚,嘴角却带着一抹诡异,而脸颊则是有着淡淡的红晕,那是涂抹的胭脂。
可是,空气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歌妓叩拜的虔诚,如是失心疯、着了魔一般。
黑鸟远远地看着,它的视力其实是李元的视力,远处的一切自然能察觉个分明。
歌妓迅速拜完,又收了香炉,而外面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跑了出去。
黑鸟“嗖”一身,展翅掠到了窗前。
乌鸦也跟了过去。
黑鸟想开窗,飞进去,但这很费劲儿,毕竟黑鸟没手。
乌鸦爪子轻轻一踢,又蹑手蹑脚地一抓,直接把窗户抓开了,然后和黑鸟一起飞入了屋子里,藏在了房梁上。
而过了会儿,那歌妓又返回了,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胭脂盒子,又对着铜镜化妆。
那胭脂格外艳丽,而歌妓的脸不知为何却很是苍白。
苍白的脸,配上艳丽的胭脂,就好像在化着阴妆,在做着殓容。
安静的乌鸦和黑鸟就这么看着。
片刻后,歌妓似乎完成了化妆,便躺到了床上,小心地将胭脂盒子塞在枕头下,便睡着了。
待到夜深,黑鸟落下,想取出胭脂盒子,但却差了点力量。
乌鸦飞落,爪子猛地一探,又粗暴地一抓,直接扣住了枕头下的胭脂盒。
那歌妓顿时惊醒,转身看去,可黑鸟却早已拉起被子往半空一翻遮住她视线,紧接着旋身猛冲。
乌鸦抓着胭脂盒,狂暴地撞碎了窗户,紧接着两道黑影电射而出。
空气里,充满了欢笑的声音。
百花庄园内堂的书房中,小女孩在李元怀里奶声奶气地笑着,笑的旁边阎娘子诧异无比,忍不住问着:“你们父女俩在干什么?”
李元挠了挠脑袋。
和自家才一岁多的女儿打了一次配合,这是他没想到的。
街道上,那歌妓似乎失去了什么极度重要的东西,在疯狂地追着,歇斯底里地喊着:“还给我!还给我!!!”
可乌鸦和黑鸟快乐地飞着,不一会儿就没了身影。
歌妓连是什么拿了她的胭脂盒都没看到,此时在街上哭着喊着:“强盗!强盗!!来人啊,有人抢劫啦!”
很快,巡街的血刀门杂役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一听有强盗,顿时肃然。
银溪坊里有强盗,这还得了?
于是,杂役们纷纷出动,开始帮这位歌妓寻找起“飞天大盗”来,可怎么也找不到。
空中,乌鸦静静看着那群人如无头苍蝇般地到处找。
小琞在父亲怀里“咯咯”笑着。
不一会儿,书房外传来扑棱棱的声音,窗户处传来敲击声。
阎娘子去打开窗户,窗沿上站了一只有礼貌的乌鸦,乌鸦爪子一探,把胭脂盒子交到了阎娘子手里,又飞走了。
阎娘子又把盒子给了李元。
李元抬手轻抚,入手阴冷,有一种触碰着冰块的感觉,这让他想到了自己“装备栏”里的木人偶。
但这盒子似乎又不是“装备”,否则到了他手上,应该可以直接被纳入他的装备栏才是。
他托腮想了会儿,脑海里浮现出刚刚那歌妓对着空气焚香叩拜的模样。
“难道说,化了妆,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存在?”
李元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
“这胭脂盒子是否就是福临商会留下的?”
“商会是否留下了更多这种盒子?”
他看着深夜沸腾的银溪坊,看着正急匆匆地在帮着那歌妓寻找盗贼的杂役们,脸上露出了笑。
歌妓叫董小兰,此时忐忑地坐在衙门大堂里。
只不过,端坐在大堂上的并不是县令,而是一位血刀门内门弟子。
这内门弟子面带愠怒道:“我银溪坊治安一向良好,居然会出此等盗贼!真是胆大妄为!!董姑娘,你且将事情一一道来。我们定为你讨回公道!”
董小兰这才娓娓道来。
其间,这内门弟子多加引导,董小兰为了找回胭脂盒子也是言无不尽。
许久后,她才伤心地离去,又期待着血刀门为她找回失物,将那大盗斩杀。
随着衙门大门关闭,杂役去尽,那端坐县令作为的弟子这才起身,绕到侧边屏风后,对着后面端坐的李元恭敬地行了一礼,问:“老祖,您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李元道:“帮她找,声势弄大一点,我银溪坊怎么能容下盗匪?!把内里的线都挖出来,可能的话,把所有胭脂盒子都给我找到。”
“是!”那弟子恭敬应了声,又有些犹豫道,“那胭脂盒子乃是钱大赠给她的,而钱大.”
李元道:“照样问。”
“是,老祖!我明白了!”
之后,血刀门打着“来帮忙”的旗号,顺藤摸瓜,把胭脂盒子给搜了个干净。
然后他们踩点,李元直接去取货。
至于盗匪,则抓了几个城外的盗贼当替死鬼,而胭脂盒子早被他们随手丢了.
随着这几个盗贼被斩杀,事情也落下了帷幕。
那些胭脂盒子的主人也是无奈至极,如丧考妣般哭死哭活,但也没办法。
盒子被那些该死的盗贼丢了。
而那些该死的盗贼也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