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鱼眨眼间便被皇帝给吃了个精光,他还就着那泡鱼的汤下了一大碗米饭……这吃相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但种雷还是忍不住感叹道:
官家还真是容易养活,什么都吃得下去,还吃得那么的香。
擦了擦嘴,刘邦看着郭药师,非常认真地告诉他:
“口碑?只有活着的人才有口碑,死了的人,不过只有墓碑而已。”
“那墓碑上怎么写写什么,何时轮得着死人做主了?”
“世人皆说秦王暴戾,项藉寡薄,他们活着的时候若是在意这些,那坑杀的儒生就不杀了?那范增就不受到猜忌了?”
“此乃帝王事,就算与伱说了,你也不知。”
这话里头的鄙夷之味几乎就要迸了出来,郭药师这几十年的活头全奔着面皮去了,特别是成为了皇帝解闷的宠物之后,更是练就了一番唾面自干的本领。
此时他连忙作揖道:“还请您为小老儿解惑解惑,若是想不清楚,小老儿恐怕是连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了。”
“那正好,替老子节省米饭。”
见皇帝如此无情,郭药师像是下定了什么主意一般,靠近了皇帝,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好一阵子,听得皇帝一脸的不信:
“你小子,可知道蒙骗老子是个甚么罪名?”
郭药师往后一退,又拜了拜赵官家:
“若有假话,万死不辞!”
“行……吧。”
刘邦有些不太情愿,但谁让郭药师开了价码出来,自己又恰好心动了呢。
他用茶漱了口,这才躺回了床上,示意郭药师坐得近一些,又见种雷识趣地站到了门外去,方才说道:
“自古以外……这是老子自己总结的哈,天子威德,不过四字便可概述,既是‘恩威并施’,若只有恩没有威,那便是个烂好人,人进一尺则退一尺,人进一丈则退一丈,自然是不妥;但也不能只有威,桀纣也好始皇也好,对了,哪怕是始皇帝,也有善待六国贵族的施恩。”
“唯有这两样用好了,方才能让人怕你,又敬你,宿州这地方不比北边,北边已经被金人给打乱了,抢光了,而南边一是远离中原,二是兴起尚未多久,并没有像是宿州这地儿的大家大户,就算是有,根基也尚浅,兴不起风浪来。”
“自然了,钱家人除外。”
郭药师听他说得这么详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是悲是喜,喜的是自己终究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悲的是,天子便是寡人,他这样子和自己掏心掏肺地,说明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不过这事儿是他要问的,此时再想脱身,已经是来不及了。
“所以宿州这里的人,就算是纳了投名状来,朕也不会全用的,始终是要牺牲那么一两户甚至更多,让他们瞧好了配合朕与不配合朕的下场是什么,等亳州城破的时候,一面奖赏有功的人,一面惩罚有罪的人,如此,才能让这些个大家大户们有个比照的对象。”
“虞家……不过是运气不太好罢了,碰巧被他家给撞上了,朕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虞允文不管受了虞家的什么托付,朕不想知道也不用知道,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朕知道了……”
他在床上坐起了身来,将杯子划拉到了一边,然后便在床板上划着:
“虞家在亳州的势力用不了了,甚至可能还会与老子作对,只要知道他们不是真心的,便能够将计就计,把他们的东西反着用,说的话反着听,效果也是一样的。”
“再者,郦琼很快便会知道,宿州百姓出卖他与朕合作的事情,那小子到时候定然会开始自查自防,闹一个满城风雨和人人自危出来,而他闹得越厉害,这些人便会越喜欢老子,越坚定的站在你爹我这一边。”
他自己也说高兴了,顺带着骂了郭药师一句,不过两人都没在意这些个细节。
“第三个,老子还能赚到一个美姬佳人,这一箭三雕的事情,自然是要去做的。”
郭药师听完,叹了口气道:
“您与小老儿说这些,也是让小老儿知道您的厉害,这何尝不是一种恩威并施呢……可惜啊可惜,小老儿生不逢时,若是再年轻个二十岁,定然也要为官家您,卖了这一身的力气去。”
他这话已经说了十分真,刘邦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下辈子来帮忙也是一样的。”
“那虞允文,”郭药师对这人有印象得很,“倒是可惜了。”
“不可惜,”刘邦摇了摇头,“因为,他是听了朕的话,去做的事。”
这下子好了,昔日的大宋第一武将只觉得身上发寒,背心里流出了汗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