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刑簿中堂。
解玉被衙役带了上来,低垂着眼,一如既往的柔顺模样,可坐在上面的陈铮却瞧不出她身上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反倒衬得这森冷的内堂与周遭冷面无情的官役成了摆设。
“解玉……”他咂摸着这个名字,“京中有言道,寻王孙易,见解玉难,换做平时,无论是权倾朝野,还是富甲一方,即便是王公贵胄,只要你不愿露面,连解花魁的一根头发丝儿都见不着。”
解玉抬着头,一双清透的眸子泛着水光,她的眼仁很大,瞳眸黑白分明,显得气质愈发干净纯粹,此刻这么定定地看着人,若非知晓她妓子的身份,任谁看去都是个懵懂天真的大家闺秀。
陈铮低头一笑。
“这以清冷孤高闻名上京的解花魁,为何会答应给一个早已娶妻,大她三十岁的男人做妾?”
“风尘女子,趁着青春年华,为自己某个好出路,此事再正常不过。”解玉敛着目光,柔声道。
“对你来说或许正常,但以我对高太尉的了解,他不是个贪图美色之人,高夫人治家极严,恐也不会同意他纳妾,”陈铮饶有兴味地看着立在下面的人,“你是如何博得高术的欢心,让他能够力排众议,纳你入府的?”
他起身走到堂下,锐利的目光紧紧盯在解玉身上,像是要将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看透看穿。
这道目光赤裸裸的,毫不遮掩,但又与平日里那些寻欢作乐的男子看她的眼神不同,像是豺狼遇上野兔,没有多少旖旎心思,看她仿佛在看一只中意的猎物。
“不知这位大人为何这般关注小女的私事?莫非此事……还与高大人有关?”
陈铮一愣,倒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
既如此,倒也省了些功夫,不必再与她拐弯抹角了。
“昨日丑时,你身在何处?”
“回大人,在寻花楼。”
“何人为证?”
“寻花楼的姑娘们都可以作证。”
“还有呢?”他手里摩挲着那块儿玉佩,眼中寒芒毕现。
解玉似是不解:“丑时大家早已歇下,除了小女身边之人,自是没有其他。”
陈铮冷笑:“别处是不假,只是这寻花楼,这个时辰,只怕是还歌舞升平,销魂蚀骨吧。”
解玉目光微动:“确无其他人。”
陈铮脚步一转,自顾自道:“我手上这块儿玉佩乃工部冯大人贴身之物,昨夜被发现落在他身亡的地方,这本无可疑之处,只是这上面的香味儿着实独特,本官稍一打听,得知这东西叫做云旎香,是寻花楼头牌解姑娘亲自调的,别处寻不到,你说奇不奇怪?”
解玉摇摇头:“小女不知,只是这香制法独特,留香颇久,许是这冯大人先前来过寻花楼,沾上了些许。”
陈铮像是早就料到了她会这般说辞,朝着一旁朗声道:“你说。”
解玉一愣,身侧缓缓走出一个小厮模样的瘦小男人,这人哆哆嗦嗦,被陈铮一嗓子给叫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