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莲趴在地上,穿着一件极其不合身的碎花裙子,两条白花花的腿暴露在空气之中,脸上带着诡异的潮红,又像是害怕丢人,捂着自己的脸在哭泣。
而她旁边蹲着一个男人,就是叶眠那天看见的大汉,面露尴尬的神色,不敢去看人群,额头上……也有血。
而这些叶眠都没太注意,目光死死地盯着董玉莲身上的那条裙子。
胸腔忍不住溢出点点愤怒。
七月的空气中,叶眠听见旁边大婶一字一句地说:“这个骚狐狸,怎么敢穿着人家妈妈的裙子跟男人厮混的,厮混也就算了,也不知道搞得什么勾当,房子都烧起来了,人家的房子,她倒是不知道疼惜,恶心。。”
董玉莲听见这话,恶狠狠地抬起眼睛,却又在少年淡漠的眼光中怯怯闭上了嘴。
大婶见状狠狠“呸”了一声,“不要脸,真不要脸,插足人家婚姻,害得人家老婆自杀。”
自杀……
江忱的妈妈是自杀的。
叶眠抬起脸,轻轻地皱了眉。
眼神又回到少年身上。
鲜血顺着少年的臂膀流淌,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能忍,精致的五官没有半分吃痛的表情,也看不出来悲伤。
叶眠的心瑟缩了一下。
江忱也不抬头,直到一只软绵绵的手伸到他面前。
上面还放着一张照片。
他抬头看,浓烈的眉眼颜色,对上了少女那双满目清澈的眼。
叶眠觉得自己整颗心脏都揪在了一起,那种浅浅难受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她用颤抖地声音轻轻说道:“那天,我捡到了这张照片,虽然有点脏了,但是没坏。”
江忱眸色黑白分明,肩膀微微颤动,接过照片,他哑着嗓子,嘴角居然还能勾出那抹看似温柔的笑来,“谢谢。”
这一声谢谢听得她头皮发麻。
叶眠心也跟着他的笑一颤一颤,她并没有害怕,只是不知道这种屈辱到底是什么滋味。
原来曾经贵气风光的江忱,最先在这个世界上尝到的滋味,是屈辱和残忍。
天公好像也觉得难过。
闷沉的上空划过刺眼的闪电,一阵轰雷炸响,倾盆大雨瞬间倾洒下来。
槐树的枝叶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混乱的雨水毫无征兆淋湿了每一个人的躯体。
也浇湿了愈演愈烈的火焰。
老城区,每一个人的心都湿润冰冷。
……
雨愈下愈大,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火势渐渐被控制住了。
叶眠皱着眉头,看着江忱的鲜血滴在地上,又被雨水冲散开。
她咬了咬唇,冒着大雨转身往家里跑。
等她走远了,江忱才抬头。
大槐树下,女孩的身影曼妙,雨水打她的身边又绽开,宛如在她周围笼了一层薄纱。
偏她时不时加快的脚步,又像在害怕什么。
江忱的目光在她背影上停留了许久,才回头,雨水险险流入他的眼睛里,眼眸里藏着旁人看不懂的情切。
可能是这世间风太大了,把世间的温柔吹来,又匆匆吹走,连唯一一点体面都打落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