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佳摸了摸鼻尖,抱怨道:“你都不知道,那天放学,我走得有点儿晚,正好撞见那几个凶神恶煞的混混,真的是吓死我了。”
她说得煞有其事,抚了抚胸口,语气带了几分庆幸,“还好后来容砚路过,帮我打跑了那群人,还警告他们离我远点儿,哦,对了,他还送了我一个钥匙扣,熊猫的,可爱吧。”
宋清瑶抿着唇,目光直直地落在那只熊猫钥匙扣上,喉间的涩意压都压不住,那是上次容砚帮她套礼的时候她回送给他的,他却转送给了叶佳。
叶佳似是没注意到她的不正常,自顾自地继续讲说:“所以上次我才问你容砚有没有喜欢吃的东西,我想做点儿甜点给他。”
原来如此。
宋清瑶垂下眼睑,熠熠阳光在眼窝下投射淡淡的睫影,她用力抿了一下唇,把声音里的失落掩饰得好:“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葡萄芋圆冻冻,还有蜂蜜柚子茶。”
像是寻到了一个解脱口,宋清瑶不着痕迹地挣开她的手接过果茶,“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叶佳象征性地说了几句挽留的客套话。
等宋清瑶彻底走远了,叶佳眸底闪过冷意,抬手,把冰凉的饮品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从奶茶店离开,宋清瑶没了吃午饭的心情,拎着冰凉的果茶慢吞吞地往回走着。
她心神恍惚,没怎么注意脚下的路,不小心撞到了一堵坚硬的胸膛。
“对不起,对不起。”
宋清瑶边揉着磕疼的额头,边连声道歉,却在抬眸的下一秒,愣在了原地。
对方是容砚。
宋清瑶先是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口罩,还在,稍稍松了一口气,可不过一瞬,又倏然意识到,完全没有必要。
她怎么样,他又不会在意。
宋清瑶垂了一下眼,再抬头时,眸底平静如水,她问:“有事吗?”
“你两天没来上课了。”容砚压低身子平视她,插在裤兜里的指尖微动,又安分放好,只是用目光示意了下她的口罩,担忧地问:“怎么回事?感冒了?”
宋清瑶摇摇头,“不是。”
她没感冒,却比感冒更严重,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容砚眉心微拧:“那怎么没来上课?”
宋清瑶不答反问:“找我有事吗?”
“这个。”容砚把腕上挂的装了果冻的袋子递给她,想起周三没来得及说口的那些话,抿抿唇,垂敛的目光落在她挺翘的鼻尖上,又嘱咐道:“宋清瑶,以后离叶佳远点儿,知不知道?”
宋清瑶伸了一半的手猛然顿住,细白的手攥成拳,她抬头看他,往日干净柔和的瞳眸里翻滚着不悦,委屈和愠怒。
“容砚,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坏,那么不堪吗?”女孩倔强地仰头注视着他,牙都快咬碎了,她强压着欲要夺眶而的泪水,一字一句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的叶佳!”
容砚心里咯噔一下,眉心深蹙,不明白她的情绪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激动,更不明白她话里那句“他的叶佳”是什么意思。
长睫轻颤,眼泪猝不及防地滚落,宋清瑶垂下眼就看到容砚长指勾着的塑料袋,颤着尾音说:“你以后不用再给我送果冻了,我们两清了。”
话落,宋清瑶绕过他就要离开,容砚却直接拉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一扯,熟悉的橙香落了满怀,两个人距离极近,近到他能数清她根根分明的乌密长睫,近到他能看清她脸上的细小绒毛。
容砚定定地盯着她,“宋清瑶,你先说清楚什么叫‘我的叶佳’。”
一句“我的”像是点燃炸药的□□,种种坏情绪涌上心头,宋清瑶长睫洇湿,眼尾晕着红,她直直对上他的视线,抿唇强压着心底翻滚的酸涩委屈,“难道不是吗?你接她的水,送她东西,替她打架。”
宋清瑶本来想着,就到高三毕业,等他考完高考,等他有了新的人生,她就离开,有多远走多远,可重来一次,容砚还是容砚,可宋清瑶不再是宋清瑶了。
容砚只是皱眉盯着她,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良久,他才缓声问:“所以你这段时间才一直避着我,对我客气到疏离?”
宋清瑶低头默不作声,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宋清瑶,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弯腰,直勾勾地望进她的眼里,“我没有接过叶佳的水,没有送过她东西,更没有替她打过架。”
“可我是亲眼看到的,你接她的水。”看他仍然有所疑惑,宋清瑶抿抿唇,又硬着头皮补充说:“就篮球赛那天。”
她声音低弱,带着浓重的鼻腔。
容砚眉心渐舒,简直快被她气笑了,他压低身子去看她,“宋清瑶,你再好好想想,那瓶水我最后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宋清瑶沉默片刻,又低声咕哝道:“暂且就算你没接她的水,可你为什么要把我送你的熊猫钥匙扣送她,那是……”
宋清瑶话还没说完,容砚从裤兜里掏一串钥匙,尾端赫然挂着一只抱着青竹的小熊猫,“你说这个?”
谴责的话硬生生地折在喉咙里,宋清瑶张着唇,却发不声。
他没接过叶佳的水,没把她送他的钥匙扣转送给旁人,也没为别的女生打过架。
这一刻,宋清瑶心里既甜又酸,五味杂陈。
清风穿堂而过,容砚把手里的果冻递过去,柔下声音:“叶佳心思不正,你还是少接触的好。”
什么心思不正,说白了,不就是她也喜欢容砚,把她当成情敌了嘛。
宋清瑶哼了一声,低声吐槽了句:“烂桃花。”
容砚眉梢一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窘迫后知后觉地漫上脸颊,宋清瑶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有多丢脸,她居然把自己别扭吃醋的小心思都袒露给了他。
“宋……”
容砚话还没说完,手上一轻,只见小姑娘抱着果冻急急忙忙地跑了。
他又抬步追上去。
“这两天怎么没来学校?”
——
“欸,那个,是不是你们家小子?”不远处的洗头店门口,身着宝蓝色旗袍的女人斜倚着门,指间夹着一抹红光,缓缓吐一口烟圈。
容荃停下整衣服的手,朝她觑的方向看过去,是容砚,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女生,他咧嘴笑了两声,手掌不安分地在女人身上游移点火,“怎么?看上了?”
女人睨了他一眼,指尖轻敲烟身,带着温度的烟灰在男人手背上烫一点红痕,容荃抖着手背怒吼:“你他妈有病吧!”
“哎呦,容哥,别生气嘛。”女人抬腕缠上容荃的脖颈,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腰间,纤细的指尖在他胸口处打转,“人家这不是突然想起来上次被你们家小子打来的事,不开心了嘛。”
容荃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不过……”女人又把目光落在走远的两个人的背影上,问:“容哥知不知道那个小女生是谁啊?”
“那小子的小女朋友吧,你打听她干嘛?”
温香软玉在怀,容荃的气消了不少,揉着女人的酥臀,随口问道:“不会是想把人弄过来吧?”
女人没说话,容荃以为自己猜中了,沾沾自喜道:“她们家好像不怎么有钱,你从这里入手指不定能成。”
女人轻嗤一声,拉开他的手,满脸写着“你怕不是在说笑”几个大字,“她们家没钱?”
女人轻蔑地上下扫视他一眼,“那你可真是有眼无珠,人家一件裙子就够买我这里随便一个姑娘一晚了。”
容荃怔了下,眼眸微动,视线落在刚才两人消失的街道尽头。
不一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轻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人间真话那句摘自老舍《骆驼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