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羽绒服彻底毁了,宋清瑶又强忍着恶心脱掉衣服。
冬天的夜里,温度已低零下,本就冻得手脚僵硬的人现在又失去了身上唯一保暖的衣物,宋清瑶搓着胳膊,缩在超市门口的角落里,望着漆黑不见底的街道,等着她的夜归人。
容砚凌晨时分才从网吧出来,家门口依旧是一摊狼藉,歪倒在地上的铁皮桶,散着膻腥气的动物血。
不同的是,今天的门口多了一件染了污秽的白色羽绒服。
容砚狐疑地蹲下/身,总觉得这件衣服在哪里见过。
余光里出现一只白色雪地靴,容砚抬眼,宋清瑶正抱膝躲在围栏角落,脑袋深埋进双臂,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这么冷的天,她连件棉服都没有穿在外面睡着了?!
“瑶瑶!”容砚颤着指尖去握她的手,比想象中的还要冷,他慌忙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一遍一遍地去叫她:“瑶瑶?瑶瑶!”
宋清瑶困倦地挑开眼皮,朦胧中好像看到了容砚那张熟悉的脸,不自觉地朝热源靠拢,鼻音浓重,“……冷。”
容砚直接拦腰抱起她开门进屋。
他把她带到了楼上,加被子,开电热毯,电暖扇,充暖手袋,烧热水,一刻也不敢耽误。
她的嘴唇冻得青紫,容砚不停地呵气搓她的手,害怕得心尖都是颤的,“瑶瑶,瑶瑶……”
宋清瑶是被他吵醒的,眼睫轻颤,她勉强睁开眼睛,看清了室内陌生的装饰,看清了床边满脸担忧的人。
“容砚。”宋清瑶紧抿着唇,热泪瞬间盈满眼眶,她起身抱住他,嗓音哽咽:“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容砚扯着被子往她身上裹,满心愧疚地把她罩进怀里,“是我要说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他揉着她的头发,心软得一塌糊涂,“冷不冷?”
宋清瑶小幅度点了点头,又把他抱紧了几分,“他们说你一周没去上学了,人也联系不上。”
容砚喉咙微哽,不太想聊这个话题,转而说:“我给你打点儿热水烫烫手脚?”
宋清瑶缓缓松了力道。
容砚离开后,宋清瑶才抽回注意力打量这间不大不小的卧室,木床边是一张单人书桌,上面规规矩矩地摆着些书籍课本,床尾放了一个简易衣柜,除却这些,再没有多余的点缀。
简单到有点儿简陋的装饰,不过好在整洁。
容砚先送了一次姜茶,又打了一盆洗脚水。
宋清瑶缩在被子里,浑身上下裹得只剩双滴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
“喝点儿姜茶暖暖。”容砚小心把冒着热气的瓷碗递给她,又蹲下/身去脱她的袜子。
水很烫,容砚只敢先用指尖蘸水往她脚背上轻撩。
宋清瑶裹着被子,双手捧着热乎的姜茶,氤氲的雾气洇湿了她的眼睛,像是清晨挂着露珠的葡萄。
“容砚。”突然想起什么的宋清瑶放下瓷碗,掏出手机,“今天晚上我看到了往门口泼鸡血的那两个人,把他们拍了下来。”
宋清瑶翻出相册递给他,继续说:“我还听到他们说什么拿钱办事,容砚,是不是有人故意要刁难你啊?”
想起那件染血的羽绒服,容砚拧紧眉,“你是不是跟他们正面撞上了?”
女孩抿唇不语,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宋清瑶!”容砚被她气得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两度,“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危险?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跟你家长交代?!”
“可我只是想帮你。”宋清瑶眼尾晕着红,颤巍巍地去拉他的手,“我只是想帮帮你啊。”
时间静了两秒,容砚定定注视着她,薄唇拉成一条直线,墨一样浓到化不开的瞳眸里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他忍到极致,绷到极致,最后,心如死灰一般开口:“可容砚他是个shā • rén犯,宋清瑶,你还不懂吗?”
宋清瑶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光,她疯狂摇着头,“不是的,是他们乱说的,容砚,我相信你,你不是shā • rén犯。”
“如果我说是呢?如果我说容荃就是我杀的呢?!”
他嘶吼着想让她认清事实,企图以这种最残忍的方式斩断两人之间所有刚萌生出芽的可能。
容砚他生于泥沼,长于黑暗,脏的只有他一个人就够了,他不要她因为他的不堪而遭众人诟病,他要他的姑娘好好的,肆无忌惮地在盛阳下迎光笑。
“那我就喜欢一个shā • rén犯!”
容砚瞳孔震缩,不可置信地凝着她,嗓音沙哑,像裹了一层砾石,“宋清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宋清瑶不管不顾地抱住他,哭得难以自抑,“容砚,我等不了毕业,也等不了十八岁了,我喜欢你,你是shā • rén犯也好,不是shā • rén犯也罢,对我来说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我等你,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我都等你。”
世界上的所有一切都会变,只有她的少年永远不会变。
她已经错过了他一次,绝不能再错过他第二次。
容砚紧了几分力道,恨不得把她嵌进身体里。
“瑶瑶。”
我想当真了。
你说的那种喜欢,我想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