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尼姑庵,留在有穷国,是不现实的。
又在满是蛇虫鼠蚁的房间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陆煊在问明了道路后,就早早的辞别了众位师太。
尼姑庵还是建立在胪城境内的,想要离开有穷国,就必须再度路过胪城。
这也就代表,半路上还有可能会遇上五斗米教的教徒。
可是若不从胪城离开,那么就需要绕道走过穷山峻岭。
山野间遇到的危险,未必就会比五斗米教好到那里去。
更何况,五斗米教的教徒已经知晓了浊心的真实身份。
说不定现在正忙着捉拿浊心,无暇顾及到他。
心里有了计较,陆煊便不会再去多想,只是大步大步的走在下山的道路上。
前几天下的一场大雨,使得腐朽的空气变得愈发的潮湿,泥泞的道路凹凸不平,枯黄的树叶掉落了一地,混杂着淤泥沾了陆煊一脚,走起路来略微有些沉重,好歹还是能够继续前行。
待在山麓下,能够看到胪城高耸的城墙,陆煊停住了脚步,倚靠在一棵大树旁边,用树枝刮蹭着脚边的淤泥。
正当他感觉轻快了许多,想要继续前行时,却忽然发现,胪城的城门居然是关闭着的,大批大批的难民就堵在城门外,拼尽全力地拍打着城门,哭喊声与叫骂声更是不绝于耳。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叛军要攻过来了吗?
陆煊的神色微变,正想上前去找几名难民问问情况,可在胪城的城墙上,却出现了一群身穿铠甲,手持弯弓的军卒,为首的是一面容黝黑,虎背熊腰的壮汉。
他俯视着城墙下的百姓,怒斥道:“本官的探子来报,叛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向咱胪城进发,说不准就混在尔等之中,你们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本官不近人情!”
壮汉显然是有几分本事在身的。
哪怕是城墙下吵吵嚷嚷的嘈杂万分,可他的声音仍然是传到了每一个百姓的耳中。
壮汉的话语印证了陆煊心中的猜想,同时也导致城墙下的百姓愈发的慌乱,叛军要来了,可他们还来不及离开有穷国啊!此时若是折返,保不齐半道上就遇到了叛军,于是这群百姓居然有人开始撞起了城门来。
逃难的难民人数很多,黑压压的一片,真是让他们轮着撞城门,保不齐还真能让他们撞开。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城门轻微的摇晃了起来,城门上的那位壮汉,见状也失去了耐性,举起左手,往下一挥,冷声道:“放箭!”
壮汉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军卒们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只听“咻咻”羽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数十枝箭矢,就朝着城墙下落了下去。
“shā • rén了!朝廷的官兵shā • rén了!”
“跑啊!大家快跑啊!”
“.......”
羽箭的数量不是很多,奈何城墙下的难民实在是太过密集,当即就有百姓身中羽箭,吃疼的大声呼喊了起来,其余人更是被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又是一片箭雨落下。
远远望着这一切的陆煊,眉头微微皱起,他看的出来第一波羽箭的力道,士卒们用的极轻,与其说是射杀,更像是警告,可第二波箭雨明显是冲着性命去的,被射中的人,不少都是被羽箭贯穿了头颅,当即倒在地上呜咽不止。
鲜血的味道在人群中弥散开来。
这些难民们也顾不得再撞击城门,转身往身后的山林里跑去。
仓惶,狼狈是他们逃命时的模样。
可恐惧与无助才是真正击溃他们的东西。
人群逃亡得很快,可城墙上的羽箭并未停歇,只是这一次选择的目标却是跑在最前面的那群难民,看得出来,壮汉是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
看来只能是从深山里找路离开有穷国了。
陆煊转身就要离去,不愿意再去看这血腥的一幕。
“咚咚咚!”
三声嘹亮的鼓声在奔逃的人群中格外清晰,也使得陆煊停下了脚步。
在鼓声中,那些落下的箭雨,不知为何缓慢了许多,给难民们留足了逃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