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叶舞去库房打点收拾出一些适合女人佩戴的珍珠翡翠,而后再清点出万两白银,算是给崔府尹衣锦还乡的添头。
崔府尹多年未曾回去,家中定然有许多事情要料理。
他在边地漂泊这些年,无权无势油水自然也不会多,李叶舞打着能帮一点就是一点的意思。
等清点好财物,这才到书房起草赏封文书。
说起来,辟如诰命夫人贞节牌坊等,全是由金銮殿上的那位钦点盖印才可以,但普通的赏赐就不用这么讲究,王爷皇子直接从自家库房拿出来就好,而且还能写花式表扬信,想怎么夸就怎么夸。
到了黄昏,崔府尹收拾好行李要离开了。
说来命运弄人。
之前觉得李叶舞是个麻烦精,崔府尹不止一次想过要跑路,那时候收拾庭院只觉得这个舍不得,那个舍不得。
而今真的要走了,却突然觉得没什么是舍不得的,再名贵的花草,再珍贵的绢帛和人之生死相比,轻如尘埃。
唯一放不下的,反而是先师的孙女,他眼里的这个麻烦精……
然而,丁母忧是为人子必须要做的,他再放不下也得走。
最后,崔府尹那些心头肉般的花草他一盆也没带走,只交代衙役有空就搬到觞王府去,算是给王妃的饯别礼。
别看这些花草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实际上这些东西放回京师一盆就能炒到上千金呢。
不过此时李叶舞没空欣赏这些有价无市的名贵花草。
她带着随从一路将崔府尹送出了十里开外。
不是她仗义,而是夕阳西下,年近古稀之年的老翁,削瘦,佝偻,走在荒芜的丛林里特别可怜。
他做了一辈子边地县令,只等明年就能为他的为官生涯画上圆满的句号。
谁知天意弄人,眼看到了退休的年纪却要丁母忧。
最后的风光告老还乡变成了草草了事。
到头来,衙门不属于他,师爷、主簿、衙役也不属于他,他能带走的只有一个十五年前从老家过来照应他的小厮。
他的一生可以说是非常怀才不遇,不但皇帝没有欣赏,就连老天也没有眷顾,未曾绽放光芒就黯然退场。
尽管崔府尹的政治生涯很落寞,可是在李叶舞眼里,他却有异样的闪光点。
崔府尹一直被排挤在政权之外,这辈子没受过重用也没什么建树,但他未曾因此失去本心,拼命往上爬。
他甘于平凡,甘于平庸,做到了两袖清风一世清廉,在李叶舞眼里,这样的芝麻绿豆官比很多所谓的有政绩有建树的人要好的多。
所以,看着他佝偻着身子,拉着一头小毛驴,落寞退场,李叶舞实在不忍心,便送了又送。
甚至到了后来,李叶舞还把自己的坐骑,从挖矿山就一直陪着她上刀山下火海的牛车送给了崔府尹。
虽然这是牛车,但总比小毛驴靠谱,而且李叶舞亲自试验过,这牛智商很高,它驮崔府尹回家,自己也放心些。
当然,与崔府尹一块回去的还有十五衙役,这是李叶舞特地指派过来护送崔府尹回家的。
他们还有一个任务,亲自把万两白银和名贵首饰送到崔家。
没办法,若只让这一老一少带回去,只怕没出太阖州就被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