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微笑道,“大人息怒,锦倌也是救人心切。”
尹卓气得两眼通红,还要继续斥责,被太子厉声制止:“尹卓,本宫坐在这儿,你发什么威?”转而对苏衍说,“既是束幽堂的先生,那便赐座。”言毕,宫奴在阶下右一侧铺上毡垫,摆上案,赐予时令水果、春茶等。
苏衍没想到当今的太子竟是这般平易近人,心中不禁生起一股敬意:“谢过殿下大恩!”
“想当年本宫年幼时,就承蒙泽渊先生亲自督促,你又是他亲自挑选,泽渊先生眼光向来独到,你必然有过人之处。容国尊崇儒道,敬仰学者,既如此,你无需多礼。”说着神色愈发和蔼,丝毫未有传言中那样不近人情。
只是,那句‘泽渊先生眼光向来独到’…苏衍觉得好笑,自恋不奇怪,但这么光明正大的自恋还不觉得脸红的也只能这位太子了。
几个衙差扣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进来,此人便是南宫蔺,长得极为清秀,即使隔着那一脸的血污和散发也依旧能感受到。而几日未见兄长的锦倌终于没绷住,躲在父亲身后低声啜泣起来。
苏衍心中颇为吃惊,原来刑部和大理寺审犯人要下这么重的手。
太子道:“既然都到了,两位大人,开始吧。”
长孙无争看了看尹卓,眼中闪过一抹轻蔑,他知道,今日的尹卓将要不好过了。想到这,心中瞬间豁然开朗,说话也中气十足:“三日前,后山发现一具尸体,正是工部尚书的外甥贾楔,死于丑时三刻。尸体全身有不同程度的殴打伤,后脑有一处钝器所致的致命伤。尸体旁还发现一件破损的穗子,是出自玉石坊。而疑犯于三日前与贾楔有过争吵,期间动了手,神仙馆的人均能作证,又得酒巷街四方酒馆的掌柜证实,疑犯于酒馆喝酒,子时四刻方才离开。疑犯交代,饮酒后感到头疼,便去了城西的药铺上药,逗留了两刻后离开。经刑部多次验证,酒巷街到城西,至多不过一刻时间。是以,疑犯在离开药铺后,有起码半个时辰的时间,shā • rén、抛尸。城门守卫并未见过疑犯进出,但也不排除他shā • rén后,买通他人进行抛尸。”长孙无争一一道来,详细得不能再详细,几乎找不出任何可以怀疑的地方。
大理寺卿上前审问南宫蔺,“三日前子时,你是否与贾楔有过争执?因为争执,你是否痛下杀手将尸体丢弃在后山?”
南宫蔺无力垂着的头微微仰起,“如大人所言,那晚刚离开蛐蛐倌,罪民确与贾楔有过冲突。”
尹卓松了口气,转头对长孙无争说:“案犯已招供,长孙大人也不必与他多言,没必要拖延太子殿下的时间。”
长孙无争瞥眼看他,心里鄙夷,“疑犯还未将shā • rén动机和作案过程交代,此案仍旧存疑。尹大人何必着急结案呢?何况殿下都未着急,你急什么?”
尹卓冷哼了声,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南宫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爬行几步,急道:“大人听罪民解释!罪民与贾楔确实争吵过,但罪民并未想杀他呀!那晚罪民受了伤,喝过酒后就离开酒巷街了,去药铺的路上碰到了一个兄弟,他不仅送罪民去的了药铺,还护送罪民回来,大人们可以问他。”南宫蔺越说越急切,吐了口血,几乎要晕厥过去,但仍在辩解:“罪民真的没有shā • rén,贾楔之死,如何死在后山,又为何在后山发现罪民的穗子,真的一无所知!那穗子已经破损,又怎么能断定是罪民之物?请大人明察,请太子殿下明察,罪民冤枉!”说罢匍匐在地,手腕上的铁链在地面碰出清脆的声响,而那句'冤枉'却在苏衍、锦倌父女、束幽堂众学生的心上狠狠敲击,掷地有声。
尹卓怒斥:“一派胡言!你说这个人护送你去的,那为何我们查不到此人下落,你连他的姓名都不知,你这是在撒谎!”
太子扶额shen • yin一声:“尹卓,在宸英殿可从未有人像你这样咆哮过,你将本宫放在何处?”
尹卓转身向太子拜了拜,“臣知罪,但是臣身为大理寺卿,实在无法忍受此等泯灭天良之人在您面前满口谎言!如今证据确凿,又有他亲口供词,此案实则早已侦破,大理寺也已经连夜复审,相信shā • rén凶手确实是南宫蔺无疑。殿下千万不可相信shā • rén凶犯故作可怜的假象!”
太子不耐烦道:“终审也得按部就班来,你急什么?长孙无争,你来审!”
长孙无争道是,便接过左侍郎呈上的证物,问南宫蔺,“再问你一遍,这条穗子是否是你的?”
南宫蔺没有看它,支支吾吾道:“乍一看是罪民的,但是罪民那件穗子的首端缠了九尾狐的尾毛,这个什么都没有,这…”
长孙无争道:“所有人身上的玉石坊玉佩都完好无损,只有你的偏偏不在身上,而你又无法自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