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只教苏衍在心中咒骂一句:鬼地方!
奴仆见到苏衍,立即笑脸迎上,两人一前一后,将她引入院中。路还是一样的路,人也都是同样的人,可苏衍心里怎么都觉得浑身不舒服,那两个奴仆,还有门外红得诡异的灯笼,让她打心里发毛。
这样的想法一旦萌生,便再也挥之不去。视线落在长廊尽头的屋子,只觉危机重重。
“姑娘,今夜星月高悬,微风适宜,奴才们已在庭院中备好酒菜,我家主人恭候多时了。”前首的奴仆笑脸盈盈地,可苏衍怎么都觉得甚是阴森。
苏衍心里郁闷,这谈岑不赶紧办正事,竟然要对月饮酒,真是闲的!她强忍住烦躁,对奴仆咧开嘴角,干干的笑着赞美了句:“谈大人好雅兴!”
庭院布置得十分雅致,四周树丛都围上了彩灯,中央摆了离地木台,铺上了地毯。酒果肉脯一应俱全,边上的火炉上还燃着火星子,上次那个刀疤男居然在烤肉!苏衍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那刀疤男外衣上系了襻膊,露出一双布满了疤痕的粗手,极其不灵活的翻着肉串。见到苏衍来访,只是对她客气地微笑示意,便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活计中。
“姑娘来得巧,”在蒲团上盘腿而坐的大人端着酒杯注视着她,眯着眼,似笑非笑。他举了举杯,对她道,“自家酿的酒,甚是爽口,今晚我与姑娘一边饮酒,一边谈生意。”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苏衍应邀入座。本想立刻切入正题,突然想起左卿对自己的提醒,面前此人,狡猾多疑,需得处处提防,小心翼翼!苏衍迎上笑颜,对面前的酒一顿夸赞:“奴婢听将军说起过,京都人人都会饮酒,但是会酿酒的可没几位,大人有如此好手艺,实在令人惊叹。”
“容国人豪饮,却不大会酿酒,反倒是楚国多有酿造师。犹记得三年前我途径楚国的一个边镇,那儿有家酒馆,里头的伙计酿的酒甚是醇香,可惜,今年我派人再去回访,却发现人去楼空了!”他摇摇头,有些遗憾。
苏衍隐隐觉得奇怪,却说不上哪里奇怪,只能应承着他的话:“大人不必遗憾,日后您将暗市扩展去边城,那儿的美酒足以让您忘却烦恼,何必留恋区区楚国的酒呢。”
“姑娘说的是,”谈岑瞧着她的眼神微微一动,问道,“姑娘可曾饮过楚国的酒?”
“奴婢虽然长居边城,却也随将军四处征战,可惜未曾到过楚国,不能一品佳酿。”
“可我看姑娘你的谈吐,却像极了楚国女子。”
苏衍心中疑惑,今次谈岑处处跟自己提起楚国,到底意欲何为?她偷偷瞄了眼对面的人,对方正含着笑,冷静的看着自己,那双眼睛,里面充满了让她恐惧的东西。苏衍急忙收回视线,落在手中的茶杯上:“大人谬赞,奴婢粗鲁惯了,连将军都时常嫌弃奴婢不够温柔,谈吐不够儒雅,奴婢也暗暗学习,却仍学不到大家闺秀的三分!”
“哦?”
苏衍听着这个‘哦’字,心里仿佛有几万只蚂蚁在爬。她思前想后,总想不出自己在什么地方让他怀疑了,是这张易容后的脸恰好和他哪位旧人相似,还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苏衍想不明白,也没时间去想。随机应变是当下唯一的办法,或许就像左卿说的,谈岑不过是过于谨慎罢了。
她二话不说,将酒一饮而尽:“是奴婢说错了什么话,让大人您反感了?若真如此,那可真是奴婢的罪过,但奴婢粗鄙不堪是奴婢的错,万不可误了大人和将军的长远生意呀!”
“饭得慢慢吃,生意,得慢慢谈,姑娘何必着急。”他拍了拍手掌,树丛后立即钻出来两个奴仆,手里攥着手腕大小的麻绳,随着一连串的脚步声,不断钻出来有十几个女子,也就二八年纪。“货已经备好,姑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