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弈剡坐在她对面,对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瑾云城阴森森道:“知道苗疆蛊虫吗?仅仅一条就足以让你痛不欲生,不过还有一种西域惑虫,研磨成粉服下,比青楼的飞仙散的功效还厉害,正巧,我得倒了一瓶,足够让你玩上半个月。”
瑾云城浑身是伤,再也没有力气反抗,她靠着马车的窗户,风吹起窗帘,街上人影擦过,道路边的楼阁灯火通亮,耳边有各种混杂的欢声笑语,此时却和她无缘。
一个熟悉的人影朝这边驾马飞奔而来,瑾云城心里突然升起一抹希望,急忙将脸紧紧贴住窗口,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喊出‘苏衍’的名字,但这呼救声却被淹没在嘈杂的声音里,口腔喊出了鲜血,剧烈的疼痛刺激他的大脑,瞬间晕厥过去。
苏衍并未听见她的声音,迅速与马车擦肩而过,奔向街道另一头。
苏衍停在云来阁外,跳下马,拉紧被风吹起的披风,压低斗笠,推门而入。径直登上二楼,打开一间又一间房,最终停止一个角落处,面前的房门紧闭,里头的光线黯淡。苏衍伸出手,犹豫了片刻,毅然推开,并闪身进去。
玄清盘腿坐在案前,熏香苒苒,茶水氤氲她披着薄披风,自己和自己下着棋。忽地笑道:“我就知道你回来,所以我一直等着你。”
苏衍看了看她对面的软席,默不作声的过去坐下,摘去斗笠,露出一张憔悴不堪的脸。并无客套话,直言,“左卿好些了。”
玄清手中的棋子落定,抬头微笑道:“不是很好。”
苏衍低头看了眼她所落定的棋子说:“心里却伤得很重。”
玄清冷言冷语:“时间一久自然能好。”
苏衍说:“因为你根本从未在意过他,所以不紧张。徐娘,我那么信任你,当你是长辈,可是为什么要利用他,他是你最后的亲人了,你未免太冷血无情了吧!”
玄清似乎没有受到影响,悠哉的端起茶杯抿了口,对她说:“他父亲害死我的儿,我折磨他的儿,不是很公平?”
“可笑!冤有头债有主,左卿那时候那么小,他什么都不知道,你还算是人吗!”
玄清惨笑,眼泪从眼角断了线般落下,“我当然不是人!从他父亲伤害我那一刻起,我就是不是人了!他曾经让我承受的,我会让他的儿子承受等同的痛苦,我要让他失去亲人,失去朋友和挚爱!我会让他在天大的谎言里越陷越深,然后在最后一刻告诉他真相,让他生不如死!所以我救了他,养活他,然后毁了他!”
苏衍痛苦的闭上眼,心里如针扎一般。再睁开眼,厌恶消散,只剩下平静。她拣起一枚棋子,握在手心,“左卿的心已经碎了,我怎么补都补不上,你开心吗?我想,复仇带来的快乐并不是快乐吧,复仇只会产生无穷无尽的痛苦,它会在前半生围绕你,又在后半生折磨你。但是不管你做了什么,左卿永远不会报复你,因为你是他唯一的亲人。徐娘,自此后,我们三人再无瓜葛,我会带着左卿离开容国,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成,我求你放过他吧。”
玄清咬着牙,握紧茶杯,眼神不甘却又痛苦。
苏衍凝视手心的棋子说:“左卿输了,但你却并未赢,到头来,你还是深陷其中,却不自知。”言毕,扔了棋,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
苏衍离开云来阁,回头最后望了眼,心里难过,想哭,却哭不出来。
徐娘为了仇恨,放弃了亲情,也放弃了快乐,到最后一刻仍然不甘。而左卿,他虽然非常恨徐娘,但至始至终,却从未想过报复至亲,因为那是他唯一的亲人,怎么能伤害?即使徐娘彻彻底底伤了他的心。
时至今日,所有人都受了伤,无法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