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长辈的,最怕的就是自己琢磨坏事的时候被小辈撞见。
而比这更可怕的,是被蔫坏还特爱叭叭的小辈的撞见。
李大和难得慌张,他清了清嗓子,决定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并选择先发制人:“你咋又嘚瑟出来了?不闹病心里头不舒坦是不?让你回屋躺着是听不明白话咋的?”
林念禾很识时务的收起笑,放下暖壶说:“我们在知青点熬了红糖姜汤,来给乡亲们送汤的。秋雨寒凉,要是不喝点儿姜汤,以后准落病。”
她说着,提起一个暖壶问关舅爷:“关舅爷,有茶缸吗?”
“有、有,不过就这一个。”关舅爷拿了个茶缸过来,把里边的水倒了,伸手接过林念禾手里的暖壶。
这会儿的暖水壶重得要命,林念禾一路拎过来,胳膊都有些发抖。
她没拒绝关舅爷的帮助,在一旁甩着手腕。
关舅爷瞧着红糖姜水的颜色,不禁连连咂舌:“你们几个丫头是把所有的红糖都给用了吧。”
瞧这红糖姜汤的颜色就知道,这群姑娘没少往汤里加红糖。
这会儿的红糖可是稀罕物,只有坐月子的女人或重病号才能得点儿红糖票。乡下人家得了红糖,放成梆硬的糖砖都舍不得喝,那都是用来招待贵客的。
关舅爷看了李大和一眼,眼中含着笑。
人嘛,都是相互的。他们把这些知青当自家小崽子看,这些孩子也都把他们当亲叔亲大爷。
来来往往,心就暖了。
李大和也有些动容,却依旧没好气儿的说:“一群老爷们喝啥红糖水?整点儿姜就得了呗,净祸祸好东西。”
林念禾笑着说:“这怎么能叫浪费呢?咱们村的粮食可都指望着男同志们抢收呢,你们可不能病倒,不然才是真的浪费粮食了呢。”
关舅爷把茶缸端给赵会计,回过头对林念禾说:“别搭理你叔,他就是心疼你们。”
李大和咬着牙硬犟:“我心疼这帮小兔崽子?我心疼他们干啥?”
“对对,您不心疼,您就是怕我们送水的时候万一摔了碰了烫了,以后没了红糖,万一病了晕了难受了……”
“那可不,我就是嫌你们给我找事儿。”李大和随口应下,转瞬间就觉出不对劲了。
怕这怕那的,说到底还不是担心。
他无能怒瞪林念禾。
林念禾就像没看到似的,甩着小手去到赵会计身前,关切问道:“赵叔,您腿疼了?”
赵会计一口气喝完茶缸里的红糖姜水,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
他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捂着膝盖说:“平时啥感觉没有,一到阴雨天就疼……我就是个废人啊,除了添乱啥也不会干。”
“瞧您这话说的,不就是腿断了坐个轮椅么,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林念禾语调轻松,完全不避讳赵会计的废腿,直接说,“远的不说,人家孙膑也是双腿残疾,不照样建功立业流芳百世?”
赵会计:“……”
这还不远?你还想说多远?
“赵叔,我可听我班的学生说了,他们最开始学算术可都是您教的,”林念禾笑盈盈的望着他,“要不是您给他们开蒙,我可得多费不少力气呢!”
赵会计听了这话,眼睛亮了些:“林丫头,你说真的?我教孩子们的算术真有用?”
他平时就负责记录大队的账目,因为身体条件受限,去公社开会的活儿总是能推就推,这就让他有了不少的空闲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