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在古奥伦斯城长大的卓尔精灵。
桑蒂拉知道除了自己熟悉的一个可以用来发泄情感的领域外,她完全不清楚在离别之前,还有什么其他手段可以加深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让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两人分别前的一次愉快交流。
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起初她感觉到一瞬间的疼痛,但那痛苦慢慢又融化成一种甜蜜,就好像是一生中只能品尝一次的魔法药剂。
她尽可能地让那种感觉停留的时间久些,渐渐地,甜味占据了上风,而她自己则被甜蜜彻底淹没。
直到最后她才发现,这件事带来的并不仅仅是甜蜜。
在那个像花朵一样绽放在他面前的部位,她感觉到一阵令人眩晕的痉挛,随后那眩晕笼罩了全身。
她一度认为,再也没有比这还让人觉得愉快的事,哪怕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想着想着......
桑蒂拉脸颊一下子变得滚烫,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
她强忍着洞窟的恶臭,平息着自己紊乱的气息,并转移注意力。
一发不可收拾地回想起布莱恩,她又忍不住郁闷地叹了口气。
在她看来,对方明明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半精灵,为什么就不懂自己的心意和话语中的暗示。
跟他交流时,她已经多次暗示愿意与他一起前往地表。
只要他点头答应,她就会立刻抛下古奥伦斯城里拥有的一切,欣然前往,但是他自始至终都对这件事闭口不谈。
第一次,桑蒂拉感觉到了自己被人忽视的一种失落感。
不得不说,这种滋味非常不好受。
一声长叹......
桑蒂拉撩了撩额前的发丝,最近只要一遇到烦心事,她就是喜欢拨自己的头发。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坏习惯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而且她还发现,自己每天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她连忙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将一切烦恼抛之脑后,向好的方面去想。
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分析自己目前的处境。
虽然她错过了一次离开地底世界的机会,但她知道,以自己的个性,前往地表冒险只是早晚的事情。
所以,她必须提前开始考虑自己将来所要抛弃的一切。
想明白问题后,她又意识到,对于自己只能数年后的未来,才能进行的地表旅行,她并不觉得有那么遗憾了。
毕竟她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在古奥伦斯城,还有许多魔法知识要去学习,许多事情要去亲身经历。
虽然她不喜欢自己的父亲,这位古奥伦斯城的首席大法师,但是他能够让自己的钱袋随时都可以鼓起来、从来不用为法术材料和魔法书籍的昂贵价格皱起眉头的能力,却是身为巫师的她,眼下最需要的。
说到底,还是她太弱了,她还需要成长。
唯有获得更多的力量,她才能够带着这些力量前往光照之地,寻找漫步神庙。
然而,无论何时,只要那一刻来临,桑蒂拉就明白,自己只能独自一人踏上陌生的土地。
她必须习惯不去依赖任何人,包括几年都不一定能见上一面的首席大法师。
想明白问题后,她再次露出自己最熟悉的自信微笑,准备结束这场令她失望的寻宝冒险。
就在她即将走出洞外时,一个不经意间被踢了一下的物品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
她低头望去,发现这是一只浅而凹凸的青铜碗,碗上浮雕着精美的花朵图案,像是玫瑰花,内壁镶着象牙。
这件物品与在她脚边散落着的那些恐怖的残骸和实用工具相比,实在有点显得格格不入。
很难想象,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件如此与众不同的物品,看起来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这让她内心泛起了一丝疑惑。
最终,怀疑还是战胜了她旺盛的好奇心。
她伸出手去摸碗的边沿。
就当她触碰到碗时,一道微弱的魔法灵光浮现,清澈的水添满了碗。
桑蒂拉瞪大双眼,低头看向碗里。
一开始她只看到自己的倒影,但水在片刻间就变黑了,比幽暗地域最深的裂缝还要黑。
紧接着,图像开始显现,漂浮在平静的水面。
洞察者之碗。
卓尔巫师猜出了物品的名字,一个可以用来监视其他区域的魔法物品。
据说,怨毒洞窟的某个地方隐藏的一位蛛化巫师,他拥有的洞察者之碗,甚至可以监视整座古奥伦斯城的一举一动。
桑蒂拉立刻集中精神,向碗里的清水看去。
当她将自己的目光投去时,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看到了塔克丝家族的伊莉莎贝塔主母。
这个老女人一身盛装,站在宴会大厅,环视着她的周围,恶毒的双眼中闪耀着满意的光彩。
在主母的命令下,侍从们取来了家族最为珍贵的宝物,将它们摆放在宴会的大厅之中:
恐爪怪骨头制成的椅子、龙爪支撑着的缟玛瑙桌子,以及被渲染成绯红色的水晶高脚杯,杯中盛装着地表精灵的血酒等等连桑蒂拉都叹为观止的展品。
不一会儿功夫。
一个侍卫领着一只有着绿藓皮肤和长满脓瘤脸庞的驼背巨魔走了进来。
她注意到伊莉莎贝塔主母强行控制住把自己的蛇首鞭抽在对方身上的强烈欲望,并强迫自己对丑陋的巨魔伪装出一个微笑。
显然,她也听说过许多关于赶走了一些可怜生物的家族,最后却只发现它是由罗丝伪装而成,而他们也刚好死于变成了毒药的食物,这种类似的故事。
桑蒂拉在碗中幸灾乐祸地看着滑稽的一幕。
笑容满面的伊莉莎贝塔主母对巨魔表示欢迎,并热情地向他发出用餐的邀请。
巨魔点了点高昂的头颅,树干般的双手互相摩擦着,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黄牙,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向宴会大厅。
当就餐结束,伊莉莎贝塔主母用银盆中的清水将巨魔长着硬壳的双脚清洗干净时,桑蒂拉突然发现,这只巨魔鼓着双眼,猛地抬头向上看。
这一举动明显吓了她一跳,就好似自己的偷窥被发现了一样。
当她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碗上时,碗中的清水已经消失,而这个青铜碗也在密密麻麻的裂纹中彻底损坏。
难道那只巨魔真的是罗丝的化身?桑蒂拉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
就在这时,洞窟里突然燃起一团黑色的诡异火焰。
这火焰没有任何温度,也没有任何光晕,但桑蒂拉只要注视着它,眼睛就会产生刺痛感。
就当她为这团诡异的黑色火焰不知所措时,烈焰突然散开并消失不见,浮现在她面前的变成了一束黑色的花朵。
这花朵的外形与她在饰品店中看到的红玫瑰类似,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这束悬浮于半空的黑玫瑰。
光滑的触感令她认为,这束黑玫瑰的制作过程,应该是将类似琥珀的液体浇筑在一束黑玫瑰花朵上,凝聚成型的。
但是花朵隐隐散发出的一种类似毒液的气味,却让她感觉到非常不舒服,心情也莫名地有点烦躁起来。
“你好,桑蒂拉·塔克丝。”一个性感的女声传入她的耳中。
桑蒂拉神色一惊,在原地转了一圈。
空无一人的洞窟里,一道暗影中的景致展露在她面前。
她是桑蒂拉所见过的最美的卓族女士。
她的皮肤宛如缟玛瑙般漆黑,又如妖火般艳丽,骨白色的长发滑过她光洁的双肩,柔顺波纹倩然流泻而下。
她披着一件仿如用厚实的黑色天鹅绒缝制而成的曳地礼袍,深红色的双唇上绽放着浅浅的笑意,显露出珠白的皓齿。
“孩子,我们又见面了。”女士微笑着说,她的笑容宛如清泉流过黑石之上。
“又见面了?”桑蒂拉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黑玫瑰,疑惑地说,“我并没有见过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我知道很多事情,以后你也会知道很多。”卓尔女士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笑着回答。
她的礼服轻轻地抖动着,似乎是微风在其上扬起了漪涟,但桑蒂拉却没感到任何的风息。
她惊讶地注意到了实情。
是她的衣裙自身在移动。
她的礼服并不是用天鹅绒缝制的,而是由细小的蜘蛛一只只相互紧拥着,才编织成了这件活生生的织物。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卓尔女孩儿的脑海中浮现。
“不要害怕,我只是来取走本属于我的东西,把奇拉沙尔玫瑰还给我吧。”披着蜘蛛裙袍的女士向桑蒂拉露出危险的笑容,随即抬起纤细的手臂,轻轻一挥。
恍惚中,桑蒂拉察觉到,她手中的玫瑰花连同卓尔女士一起消失了。
在建城节的那一天,若是有人明确地目睹了罗丝本尊,整个城市都将因此沸腾。
而她的所属家族和她自己,会在接下来的一整年时间内,受到所有卓尔的尊敬——因为她是蒙罗丝恩宠的人,因此不应该被激怒或伤害。
桑蒂拉回想起关于建城节最后的描述。
但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今天发生的事情,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看出来,这明显是一个阴谋。
从她对那道只有她一人才能察觉到的魔法禁制,开始感兴趣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进入了某个存在编织的阴谋之网。
这个阴谋编织的并不高明,但却恰到好处地让她上套了。
桑蒂拉很了解罗丝的名声,也知道失去混乱女士宠爱的卓尔,会受到了什么样的厄运。
罗丝的恩宠是一把双刃剑。
她想不明白幕后策划者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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