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没想到,只是心情不佳过来嘲讽闻人宴几句,就让他动了请辞的念头,丢下公务去找沈离经。
傅归元现在只想咬断舌头,苦着脸好言相劝:“你以为崔远道安分?他这人坏心眼多得很,前几日也和我请辞来着。我说你们一个个都挑在这时候,是存心添乱是不是?”
无论他怎么说,闻人宴都铁了心要离开一段时间。最后傅归元磨破了嘴皮,也只让他同意先处理手上积压的公务,半月后再动身。蒋清渠也入了朝,开始帮忙处理事务。司徒府的事一直耽搁,傅归元灭了皇室血脉在司徒将军心中耿耿于怀,不愿再入朝。
无人为难他们司徒一脉,只是赐了田地赏钱,让司徒将军解甲归田安度晚年了。司徒萋和蒋清渠的婚约在宁王府那边的坚持下没能解除,一部分人等留在京中继续纠缠,司徒萋一直以养病为由闭门不见任何人。
蒋子夜和太子妃同葬于皇陵,出殡那日,无人不唏嘘感叹。
只差了一步,这位四皇子就是九五之尊的天子了。兄弟相残的最后,皇位竟落入他人之手。
白色的纸钱飘了满街,飘飘转转落到闻人府前,闻人宴俯身捡起,看了看远行的送葬人,终是还是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
谷中天气凉爽,种了许多奇花异果,沈离经泡在泉水里,突然一阵凉风起吹落了不知名的野花,打着转飘飘荡荡,落入泉水中泛起涟漪。
她拾起白色花瓣,心中突然有奇异的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拉着往下坠。
看到手指被泡的都有些发皱了,她撑着身子起来,随意套了件素色长袍,腰间松松垮垮地系了一条红绦带。
湿润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任风吹干,沈离经赤脚走过石砖。
等到了屋前,宁老祖和童子正在晒药,见她又光着脚,怒斥道:“又不穿鞋!不像话!”
沈离经狡辩:“那木屐是在硌脚,我穿着不自在,还不如光着。”
“胡说八道,小姑娘就是矫情,赶紧过来把药喝了,喝完去泡药浴。”他敲敲石桌,上面放了一碗褐色药汁,还有两颗搓成丸的黑色丹药。
“师父,我到底什么时候好啊,这天天泡热泉泡药浴的,一身皮都要泡化了。凑近一闻,我整个人都是苦的。到底多久啊,我觉得我好了。”这两月格外难熬,每日都是喝药扎针,偶尔还帮着采药放羊。
明明过去也是这样过来,却从没有现在的度日如年之感。兴许是因为当时心里没什么盼头,现在却时时刻刻想着见到闻人宴。
生怕她不在了,那些个狂蜂浪蝶就扑上去,还有什么孙小姐周小姐。净源就像是隔绝尘世,外面的消息半点也传不进来。
只有这老头偶尔想吃个好的了,会让几个弟子出去采买,上次采买时她刚好昏迷,给错过了机会。
宁老祖斜眼看她,冷哼一声:“你觉得?你觉得个屁!就是想你那小情郎了,整日见不到心痒痒。想现在走啊,行,你走,看你有命见他,有没有命嫁。”
被他这么一怼,沈离经登时就不说话了,撇着嘴去喝药。
“你要是闲得慌,就跟着宁十一他们去放羊。”
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沈离经还是没想起宁十一是哪个。宁老祖刚开始还乐于起名,到了最后自己也记不清叫什么,都是什么宁九宁十二的喊。
不等她问,宁老祖就往脸上扣了一个草帽,躺在椅子上准备睡了。
沈离经轻手轻脚坐在他旁边,小声问:“师父,你为什么会带这么多孩子啊?”
谷中有这么多孩子,除了一个视若亲女的宁素以外,她从没听过宁老祖说起自己的孩子。只是听师姐说他以前是有个儿子,吵了一架自己出谷游历去了。
但是宁老祖为什么也一心让自己的徒弟去覆了北昌,甚至不惜培养出一个崔远道来,又费心保住她的命,这些事他不提,她也没胆子问。
好在现在事成了,也好问出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磨磨唧唧,想说就直说。”
宁老祖果真没睡着,冷哼一声把帽子摘了。
“你和蒋家也有仇吗?”
他也不生气,语气还算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个久远的故事。“已经过去太久,记不清。我那没出息的儿子说要扬名立万,就跑宫里当了太医,干没干出成绩我不知晓,只听说宫里一个贵妃被谋害了,错处推到了太医头上,将人斩首后挂在街市。”
沈离经听得心惊,一下子就想起了什么。那个被谋害的贵妃就出自沈家......
“我那没出息的儿子,不知道公众险恶,也遭了殃。后来我想着给他收尸,才知道沈家的二姑娘看不过去,已经让人把他们的尸首给收了。”
宁老祖说完后盯着沈离经,她被盯得心中发毛,他又屈起二指放在她额头,突然弹了一下。
非常用力,疼的她叫出声来。
“说完了,还不快滚远点。”他臭着脸赶人,捡回草帽盖回去。
沈离经头脑恍惚地走了,心中还不停想着宁老祖刚才说的话。
时隔多年,她还是能想起当时的场面。
真正的凶手懒得查,就将罪状推到了太医身上。她当时气不过,骑着马经过闹市,看到了一地的血和高挂的死尸,吓得心跳都快停了。旁边小姑娘看了一眼就哇哇大哭,不少人对着那些尸首指指点点。她脑子一热,就让人将尸首全部带走,还给了他们家人,有一具无人收尸的,她就寻了个后山让人埋了,还好心立了一块无名碑。
只是没想到,她无意中帮人收了尸,最后报答在她自己身上。
也是有这一层,韩麒让宁老祖帮忙,他才会一口应允吧。
沈离经在喝了药以后,准备进屋泡药浴了,宁九拉着宁十飞快从她身旁跑过。她出声叫住:“你们两个要去哪啊?”
“六师兄和红黎姐姐出谷采买啦!”
她搁下药碗,忙跑过去:“等我一起。”
“师妹要泡药浴,师父不让你出谷。”
沈离经揉揉宁十的脑袋,哄骗他:“药浴可以回来再泡,师父说你们几个去不放心,让我跟着,还说让我给你们买糖吃。”
听到买糖吃,两个小家伙连忙点头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地方我写的很欢快,手速都提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