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婚之日,有宾客从天南地北奔赴而来,其中不乏当初青崖山一同拜师无名道人的师兄弟。
也有一些是过去和沈家有些渊源的富商,连带着还有些江湖人士。
韩麒知道她成亲之日,韩将军夫妇也要回来,索性提前和几人相认了,也免去之后的麻烦。
具体是怎么个相认法沈离经也不大清楚,只听宁素说韩麒来找她要了不少伤药,挨了好一顿毒打。
韩家和沈家差一点就成了亲家,对沈家的事也多有愧疚,知道韩麒护住了沈离经,这才消了些气,给他留了半条命。
成婚当日,沈离经被红黎早早推醒,然后迷迷糊糊开始洗漱穿衣,按在梳妆台前给她描妆。
眼看着桑采要将□□往她脸上扑,沈离经清醒了不少,拦住她的手。“我很白了,这个就免了吧。”
最后只是象征的在脸上扫了一层细腻的脂粉,眼尾却是晕开了一大团胭脂,嘴上涂了鲜红的唇脂。
直到头上戴了贵重的发冠和步摇后,她心里才算是有了点要嫁人的紧张感。
穿上厚重繁复的嫁衣,沈离经站起来转了一圈,几个婢女眼中都是难掩的惊艳。
宁素摸了摸嫁衣料子,感叹道:“闻人宴真是有钱啊,太舍得了。”
等她说完了,门外等着的几人也都来了。
是蒋嘉悦和司徒萋他们,还有几个书院中和沈离经关系不错的小姐,韩香萦也在内。
司徒萋可是好不容易才消了心结,和沈离经重归于好,只是对蒋清渠依然冷脸相对。在这种日子,她们便是来给沈离经撑场子,为难新郎的。
见着她一身嫁衣,几人也都夸了几句,司徒萋想了想,又问:“我们怎么可能拦得住丞相?”
小郡主:“丞相你也敢拦?”
“不然我们是来干嘛的?”
“这比文比武,我们都拦不过啊,要是让他恼了......”
说完后几人又叽叽喳喳讨论起来,最后等鞭炮声响起了,反而还是挺直脊背站在门前。
沈离经手上执着一柄团花的扇子,头上顶着重重的发冠,生怕自己摔倒了,便只好靠在边上听动静。
催妆诗难不倒闻人宴,等要求射箭时却是推出了蒋清渠。被司徒萋瞪了一眼,他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将花团射中了。
想起当初在马上,这人装作弓箭都拿不稳,她还好心给他出气,真是一肚子火。
好在也只是个形式,都不敢招惹闻人宴,就乖乖闪了身让他去接人。
沈离经将手递给他,在旁人的喧闹欢呼声中,仍是听见了那一句:“我来娶你了。”
她无声的笑笑,将手握得更紧了些。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还是能清晰听见闻人宴的声音,是毫不掩饰的轻快愉悦。
来给闻人宴帮忙的都没派上用场,傅归元本来也想一起去,被身边的宫人一劝再劝,说不能失了帝王仪态,他只好作罢。
以扇遮面只是一个礼仪,本就没什么太大的作用。看到新娘的美貌,不少人也在心中暗自惊叹。时间太久,他们都忘了曾经的沈二姑娘也是怎样的好颜色了。
百姓们往日对沈离经的评价褒贬不一,但终究是没什么深仇大恨,她再怎么胡作非为,却也没干过欺压百姓的混账事。再加上沈府的惨剧,沈离经的死里逃生就更加引得人浮想联翩,都在背地里揣测这位曾经的天之娇女是受了多少的苦,最后枕戈饮胆才求得今日。一时间倒是没人再提起她的不好,反而是想着她过去做过的好事来。
人人都是对这二人的唏嘘感叹与艳羡祝福,再怎么说,沈离经也是闻名的美人,闻人宴再如何的天人之姿折在她的身上,不算亏。
沈离经一直坐在马车里,心中忍不住想着闻人宴刚才的模样。
从未见过他穿红衣的样子,眼看他墨发束起,一身大红婚服,衬得他也有几分风流姿态。
被扶着下了马车后,又是一堆繁琐的俗礼,他们都按要求做了。
直到最后拜堂。沈离经先拜,而闻人宴回礼,一共三拜。
最后送入洞房,闻人宴还要留下来招待宾客。
他这种能不说话则不说话的性子,要他去招待旁人,还不如没日没夜去处理公文。
本来他并没有想折腾这些,但傅归元诚心要灌他酒,郁覃平日里被乱使唤的怨气也来了,一个个都想趁此机会报仇。
闻人宴不会当面失礼,又因为心情好,便耐心的应了,只不过他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沈离经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只有桑采和月昙,红黎的确是伺候她的,却不是什么真正的丫鬟,自然不会一直跟着她,也因此在她被送到闻人府后显得有些无话。
静安居她不是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看到这里被装扮成这副模样。换作往日谁想把这里搞得一片红,闻人宴兴许会提着剑去和人打一架。
她将扇子丢下去,伸手去摘那顶要压断她脖子的喜冠,被桑采制止了。
“小姐,这不合规矩!丞相尚未回来呢。”
她坐在榻上,问一旁的侍女:“你们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侍女回道:“公子未曾吩咐过,只交代夫人到了,想做什么便做,等不及了就先歇息一会儿,他会尽快。”
没多久就有人端进来了饭菜,都是沈离经喜欢的。
自从她提过一次闻人府饭菜不好吃以后,闻人宴就让人去不醉楼挖了一个厨子回来,每日里变着花样做菜,这才是她渐渐不回白鹭院的原因。
从早上便没吃饭,又因为接亲时一大堆俗礼耽误时间,她已经饿了许久,还是准备摘了喜冠去吃些东西。
桑采又准备絮叨,被一记眼刀丢过去不敢说话,乖乖帮她卸下厚重的妆发。
等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闻人宴也回来了。
沈离经正坐着看书,听说他醉了,便起身去迎。
一见到是她,闻人宴便推开了扶着他的郁覃,指着院门:“你快点走。”
他都想说“滚”了,方才灌酒时,一个比一个不留情面。好在傅归元最后还念着有个等他的沈离经,才开口让人扶他回去,皇帝说的话谁人敢不听,就这样他才勉强脱困。
郁覃走了,其他人也没留下,只剩下闻人宴和沈离经,关了门,闻人宴直接伏在她肩头,闷闷道:“等的是不是有些久?”
他面上有微醺之意,却也不是真的全醉了,还是带着几分清醒的,但身上的酒气确实不清。
沈离经拍拍他,说道:“刚才让人去备了醒酒的汤药和茶,你想喝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