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山上长了许多槐树,夏日里正是槐花飘香的时候。
闻人宴到了青崖山居的门前时已经天黑了,灯笼挂在门口照出一片昏黄的光晕。槐花的香气沁人心脾,夜里虫鸣声不绝,衬得夜晚更加安静。
领他上来的正是无名道人,是出名的隐士高人,武功才学都是一等一的好。近年来留在了青崖山暂居,不少勋贵就想着将自己孩子送去让他教化,只有合他眼缘的才能上山。闻人宴不久前身子不好,一直在府里养病,最近才得了无名道人的青眼。
“到了这青崖山,就要忘记过去的身份,无论你是皇亲贵胄也好,名门世家也好,在这里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一切都要按规矩行事。”
闻人宴垂眼:“弟子一切听师父行事。”
说完后二人一起走进门,师父停住,和他说起了明日里需要做的事,闻人宴人认真听着,余光却瞥见了一些动静。
师父身后的屋脊上攀了两个人,正要翻回院子里,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个。
黑黢黢的夜里,三个人轻手轻脚,姿态猥/琐,怀里还抱着一个圆圆的东西,仔细看像是只瓜。
其中一人察觉到了他们俩,身子一顿,竖起一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噤声装作没看到。
夜里闻人宴看不清他们的脸,心中还有些疑惑,但也反应过来了,知道他们同是是青崖山的弟子,此刻鬼鬼祟祟的样子和书院里逃学的人简直是一样的。
“怎么了?”师父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随即回过头去。
师父暴跳如雷,一声怒喝:“你们三个给我滚下来!”
蒋子夜被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瓜脱手掉下去,吧唧一下碎成了几块,鲜红的瓜汁流出来,将师父刺激得青筋直跳。
沈离经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从背后打了蒋子夜一巴掌,乖乖从墙上跳下去。
傅归元和她都下去了,留蒋子夜跳到一边,慢悠悠从树上下来。
“师父,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沈离经嗓音清脆灵动,笑嘻嘻地走过去。
闻人宴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在墙头的是个女子,不由得皱了皱眉。
男子纨绔便罢了,女子怎可深夜同他们子一起翻墙捣乱。
“我若是不回来,后院里的瓜都要叫你们偷了个精光。你们三人都犯了夜禁,明日里去找二师兄领罚。”
傅归元暗骂一声倒霉,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拉着沈离经就要回去。
“站住,把瓜给我留下。”
沈离经顶着一张好看的笑脸求情:“师父别呀,你看这天这么热,又不让我们下山,你园子里么多,就分我们两个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三个这是第几次去了,我看这腿都不想要了。”师父板着脸,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沈离经和傅归元把瓜留下,临走前恨恨地看了闻人宴一眼,说道:“这是新来的小师弟?”
初次听到小师弟的称呼,闻人宴还愣了一下,似乎眼前的女子并不比他上多少。
眼前人不搭声,沈离经眼睛眯了眯,心里的不忿更多了几分。就是这小子害他们被抓,都示意他别看别出声,怎么就不知道机灵点呢。
“哎呀,小师弟初来乍到,师姐以后肯定好好关照你。”
闻人宴听着她的语气,总觉得怪怪的,却知道旁人这么说,他是要回礼的。“多谢师姐好意。”
三人挨了一通训后就回去了,傅归元拍了拍沈离经,问她:“诶?这就是个闻人府的小公子吧,你们沈府离闻人府这么近,你应该见过啊?”
“没见过,长这么好看,要是见过我肯定记得,他们家好像没人在朝中任职,也没见进宫,反正我是没什么印象。”
沈离经穿着身暗红色云纹的男装圆领袍,腰系革带,一头黑发用发带绑成马尾,若不是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个样貌精致的少年。
傅归元皱眉:“你这么出名他都没认出你?”
沈离经指了指蒋子夜:“他还是皇子呢,不也是没认出来,没认出我有什么稀奇的。”
蒋子夜猝不及防被点名,猛地抬头看向她,张着嘴愣愣的。沈离经叹口气,拍拍他:“行了,都回去睡觉,明天还得领罚,这小子可是坑死我们了,以后见着他躲远点,闻人府的都是些老酸儒,我可不想听他年之乎者也。”
第二日三个人,每人抱着一只瓜站在木桩上一动不动,掉下来一次就要多站一个时辰。
其他师兄已经见怪不怪了,打趣着说了几句就回去上课练功,闻人宴初来乍到,却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
沈离经手脚酸麻,被晒得头顶发晕,冲闻人宴灿烂一笑:“小师弟,我们是不是见过呀?”
闻人宴停住。“不曾。”
“你应该听说过我。”
他点头,表情冷淡疏离:“沈府二小姐,沈恬。”
他忽略了些象征着她尊贵身份的名头,只留下一个沈府二小姐,偏偏叫错了名字。
“是以前的名字,我现在叫沈离经,早就改过来了。”她身子一晃,险些掉下去。
闻人宴眼神微动,却没有说什么。前方的二师兄跑过警告沈离经好好站着,又带着闻人宴走了。
“妈的,”闻人宴走远后,她小声骂了一句。“原来是个木头。”
青崖山的女弟子只有三位,沈离经是最小的个,再加上长得漂亮又会哄人,是人见人爱的小师妹,做什么都会多照顾一些。很显然闻人宴不吃这一套。
三人站完了都是腿脚酸软,一到时间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闻人宴抱着书路过,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傅归元捡了个石子丢过去,被闻人宴闪身躲开,冷着眼看他:“做什么?”
“小师弟住哪个院子啊,师兄带你去玩啊。”闻人宴顶着一张好看的笑脸,像是看不见闻人宴的冷漠。
闻人宴:“不必了,我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