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宇宁想,要是自己是个女孩子,肯定是个渣渣,还好他和顾向年都是男孩子,并不会真正生出亲密无间的情谊,这一时的冷却,也不会让人无法释怀。
周二的下午,难得没有烈日当空,无边无际的阴云笼罩着天际,闷热地酝酿着入夏的雷雨。
按照惯例,期中期末考这种统筹安排的年级考试,都会提前半天收拾考场,堆积如山的书本水壶之类的东西,统统都要自己带回家或者寝室,免得到时候大家教室走动得乱了,找不到自己的物品。
等大家闹哄哄地搬完桌子,用大口袋和如同巨型蜗牛壳一样的书包,驮着全部家当离开了教室,陆宇宁才放下手里收拾好的编织袋,循着教室后面那块黑板上贴好的考试安排,去“凹”字型教学楼的另一端,寻找自己明天的考场。
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教学楼的中段有块颇大的空地,立着面一人高的镜子,是校长特意订购来放在每层楼的通知栏旁边的,寓意让学生“每日三省吾身”,走过贴满a4纸的通知栏的时候,陆宇宁停下来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
苍白瘦弱的脸颊,缺少这个年纪的少年应有的那份朝气,双眼乌黑却严肃地看向镜面倒映出的另一个自己,是副不错的皮囊,却并不容易让人产生亲近之心。
学校里最受欢迎的还是顾向年那样的骄傲又优秀的男孩子,有点小脾气,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是未来拯救世界的主角的那种臭屁感,却成绩优异,又能在篮球场上大展身手,一点点的小缺点也会被自动修饰成无伤大雅的痞帅,成为被女孩子们憧憬,被男孩子们拥戴的校园风云人物。
而自己呢,不会写情诗,不会三分扣篮,不会弹吉他参加文艺表演,也不懂得和小团体里的红人打成一团,每日和死宅好友温煦蜗居在教室的角落里,融成面无表情的众生相。
为什么顾向年会执意和这样平凡普通的自己做朋友呢。
陆宇宁不得不承认,自己抗拒顾向年的亲近,不仅来源于对曾经他戏弄自己的警惕,也来源于对自己的不自信,这样的不安全感困扰着他,顾向年离开了自己还会有无数的新朋友,而孤独的自己若是真的把他当成了朋友最后却被离弃,会意难平整整几年吧。
呆立了一会儿,怕会有过路人看到自己照镜子照得出神的样子,陆宇宁匆匆拐过走廊的墙角,推开高一三班的教室门,里面却并不是空荡荡的,一个长发披肩的漂亮女孩坐在教室的中央,闭目戴着耳机在养神。
或许是零件生锈的大门开合的声音过大,或许耳机里并没有真正放着音乐,女孩儿惊讶地转过身,望向打扰她清静的闯入者。
“抱歉,我以为没人的,就提前过来熟悉一下考场。”
陆宇宁轻轻低了下头,往摆放整齐的西北角一列课桌看了看,那里是自己的位置,第一排第五号,没有靠窗被太阳晒到,刚好在吊扇底下不会太热,应该不会影响考试。
女孩儿也不好再戴着耳机,收起小巧的p3,走到陆宇宁身边,笑了一下,
“你是陆宇宁?”
这人陆宇宁当然认识,瓜子脸杏仁眼,正是肖央每天嘴里念叨,没事就跑去勾搭的级花白沁,这级花的名称还是肖央告诉他的,说是当初学校贴吧有人tōu • pāi的大一新生军训图,所有人都军绿服装,素面朝天,白沁在里面出挑极了,简直鹤立鸡群,立刻便被高年级的男生封为了新一代的女神。
只是今天她不同于往日单马尾的打扮,一头柔顺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膀上,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光泽亮丽,却显得人温婉了许多,陆宇宁一时竟没认出来。
“你认识我?”
陆宇宁知道白沁这个名人自然是顺理成章的,可白沁怎么会认识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的自己呢。
白沁朝八班教室的方向指了指,略带羞涩地说道:
“你们班的肖央是我们青青子衿文学社的成员,他常和我提起你,有几次路过你们班的时候,他指给我看了,说你是他的好朋友。”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陆宇宁也不得不想吐槽肖央这个二缺,一旦和谁关系好了,恨不得把自家所有的老底都掏出来,难怪之前他追的几个女孩子都被吓跑了。
“你也在这个考场考试啊,真是缘分,可惜肖央去了十四班,这个教室只有我一个八班的人了,我还以为都不会有认识的人呢。”
白沁声音甜美,面容干净美丽,陆宇宁对她很有好感,两人聊了一会儿,很是投缘,不禁让他怀疑,当初那些说白沁脾气有点暴躁的人都是在传谣。
见天色不早了,乌云压顶,恐是暴雨将至,陆宇宁也止住了和白沁关于文学社的话题,记下了自己的考试座位便告辞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