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等着什么。
又像是什么也没等。
过了一辈子,人到老来,还是糊里糊涂的,赵老爷子也不知道自己这回做得对不对。
只是活到头了,就想做件让孙子高兴的事。
这样的话,或许他还能奢望一下,等他走了,孙子以后偶尔回忆起他来,还能在心里念他一句:这老头儿还不赖。
睡下的时候赵匪想着怎么也要睡到晚上才能醒,倒是没想到才睡到下午四点多就醒了。
再睡也睡不着了。
在床上懒洋洋躺了一会儿,心里惦记着人,赵匪也躺不住了,起来拿了另一套同款同尺码的白衬衣黑西裤,下楼冲了个热水澡,清清爽爽出来拾掇了一下,回楼上从行李袋里掏出一大包东西,提溜着就出了院子。
没往村主道上走,而是走了院子侧后边儿的小路,顺着蜿蜒曲折的小道一路往家对门的大山上去了。
这些年田地荒废,山路也被植被重新占领了。好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经常走,上对门大山的山路倒还能勉强找到点“路”的痕迹。
赵匪老家是在丘陵地带,山多且连绵不断,不过都不高,爬了几个弧度大点儿的斜坡就能看见楚欣坟头所在的坟地了。
村里人祖祖辈辈都习惯把一家子人埋在一块儿,楚欣就埋在他外公外婆大舅二舅旁边儿,想来也不算孤伶伶的。
赵匪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等到腿脚都站麻了,才吸了口气,垂眸提着东西慢悠悠走过去。
楚欣入土的时候赵匪就在边儿上看着,哪怕十年没回来了,哪怕周围树木杂草茂密得能越过人头顶,他还是一眼就确定了楚欣的位置。
放下口袋,把路上顺手摘的一串开得热热闹闹的白色槐花插在楚欣坟头上,赵匪退后两步,像模像样左右打量了一下,自己笑出了声:“也不知道这花是插在你门口呢还是你脑袋上,反正挺好看的。”
挽起衣袖,弯腰开始给坟头拔草,遇到野花的时候他就说:“这花给你留着,指不定是你特意种来点缀你院子的。”
遇到树苗的时候,他就非要拔,根扎得深了,他就两条腿蹬着楚欣坟头,抻直了胳膊整个人往后倒斜着用力:“你这破房子可不能种树,要不然非得给你扎穿不可,到时候树根儿都扎你骨头茬子上了,把你吃了怎么办?”
念念叨叨间,拔了草,拔了树,还往上堆了点儿土,忙活完了赵匪才拍拍手上的灰,把口袋里的香烛纸钱金元宝掏出来,该插的插上,该点的点上。
“十年都没来给你发压岁钱了,现在我都奔三十了,你还十八岁呢,按岁数也得叫我一声叔,压岁钱得给你全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