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虽然气场看起来敌对又相冲,全程也没什么交流,但不得不承认,在追求和适应刺激这方面,却是天生地适配。
再难找出第二对将疯狂和沉稳结合地如此相得益彰的人。
将车停稳,周旋扭头看了眼脸色苍白仰躺在座椅上的方知维,好意慰问:“还行吗?能不能自己下车?”
方知维盯着车顶,点头的动作也变得非常艰难,“稍等,我缓一缓。”
周旋打开车门,闻言将车钥匙往后一扔,“那你缓好之后记得锁车,我先去后面把行李拿进去。”
这个时候,方知维不再讲究什么绅士风格,他一张嘴就想吐。
他疲惫地闭着眼陷入沉睡,自然没看到唐遇礼下车后绕过后座看他近乎审视的眼神。
简直就像在看一只病弱体虚的动物,甚至透着点不明显的嫌弃和疑惑。
好像在说:哦,原来就这点能耐。
周旋打开后备箱,一个大箱子,其他四五个小箱子全是方知维的,她猜测可能都是画画工具。
她正要伸手去拉面前的行李箱把手,猝然被人捷足先登。
唐遇礼单手将箱子轻飘飘拽下车,用不带任何情绪的语气说:“你从哪找的人,这么弱柳扶风。”
周旋顺势去接箱子,唐遇礼直接绕过她,转而放在一旁的空地上,反倒没有插手的空间。
既然不需要她帮忙,周旋索性站在一边休息,振振有词道:“他是艺术生又不是体育生,要那么强健的体能干什么?”
内心难以克制地涌出一股因为说谎而不断溢散的负罪感,他下意识闭上眼,“你知道香客住宿楼的位置?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
依旧是老套到没有任何新意的回答,周旋左耳进右耳出,她其实并不在意唐遇礼说什么,她单纯想惹他生气,看他忍不住回头凶巴巴瞪着自己,警告她闭嘴的表情。
好过此时此刻冷着脸强行克制地端着。
他不难受,她看着都替他难受。
拖着箱子跟在后面,周旋继续出声挑衅,“这里又不止你一个人,如果勉强的话,我可以问别人。”
唐遇礼太阳穴突突直跳,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檀香味,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平静下来。
“其他师傅都很忙,没空管你的事。”
“你不忙吗?”周旋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往寺庙门口看了一眼,“你的手开不了车,潮生又没来,你是怎么下山的?”
猝不及防被问到这件事,唐遇礼沉默了片刻,许久,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撒了自走入寺庙后的第二个谎。
四面敞开的佛堂香火浓盛,每一尊金身都满怀悲悯与怜爱地看着他。
渗入呼吸的檀香无处不在,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在他胸口洒下灼热的火苗。
他低声说:“山上每天来往的商户有很多,可以搭便车。”
周旋不疑有他,反应过来话题又被他带偏了,只能点头,“那还挺方便的。”
两人走了没多久,唐遇礼在一栋看起来有些冷清的四角古楼前停下脚步,他低头看了眼手机,“负责登记的师傅马上过来,你先等一会。”
周旋应下来,松散地在旁边的休息椅前坐下,扭头见他站在原地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出声调笑道:“你这是打算送佛送到西?”
“别给自己带高帽。”唐遇礼环视四周,最后才看向她,“白天三伏喜欢乱跑,偶尔会到这歇脚。”
说到这,周旋深深吸了一口气,笑意逐渐消失,情绪却少见地平稳。
她抬眼和唐遇礼对视,半开玩笑道:“既招狗喜欢,又招人喜欢,小唐僧这个外号衬你还算写实。”
唐遇礼不懂她怎么突然转变策略开始走怀柔路线,不再争锋相对地出言挑衅,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保留惯性的警惕。
原以为她给了一颗甜枣,接下来就要挖苦嘲讽他,但她安静地坐在那,仿佛陷入久远悠长的沉思,又好像只是盯着窗格的塑封纸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