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蛇,依旧时常见面。但常常是相对无言,欲言又止,踌躇满志。
于是木翘不再与他见面。
暗地里,银蛇绕在枝头,看高府内一派祥和,看着他为人夫,为人父。
银蛇浮在海面,看他泛舟在游船上,不再是出海捕鱼,而是携妻儿出游。
“没想到,小子还会吟诗作对了。这不是挺好吗?脱了奴籍,还儿女双全的——”
“原来恼的是我说他奴籍?”
似是恍然醒悟,银蛇浮在海面,任由洋流汹涌,随波而动。终是没有再去寻故人。
一晃十来年过去。
一叶渔舟在海上飘了三天。
银蛇百无聊赖,浮在海面上,瞅着那叶渔舟,“让我看看是哪个倒霉凡人,是丢了锚还是迷了路。”
木翘爬上渔舟,脸上的笑霎时间凝固。
渔舟上,雪白的发丝垂满桌案,一个男人端坐在船头,睁着眼,双目无神地望着远方。
没有一丝生息。
“小,小子……”
银蛇化成人形,颤抖着,将人揽入怀里,“你,你怎么老成这样……起开,我坐一下……”
没有回应,他兀自坐在了对面,沉默不语。
渔舟上铺满宣纸,墨水洒落一地,染了吴清风的白发,染了纸和桌案。木翘捻起桌案上受了潮的纸墨。
『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银蛇将头埋在泛黄褶皱的纸中,嗅着潮湿的气息,喃喃着,“你傲气,你了不起——奴籍怎么了?又不是瞧不起你……”
“对不起……”
“对不起小子……”
思绪飘回来,枯柳镇就在身后,一人一蛇踏上归途。银蛇圈在吴清风的脖颈上,嘶嘶吐着蛇信子。
清风这脆弱又敏感的灵魂啊,离了他可怎么活。蛇尾翘得老高,不禁锁紧了吴清风的脖颈。
“咳咳……木翘,松开……”
折扇狠狠打在银蛇的脑袋,吴清风被锁喉,咳嗽得厉害,胡乱掐着它的蛇尾。
除夕夜。
枯柳镇的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叫卖声此起彼伏,出来游玩的人群熙熙攘攘。
高台之上。
米竹趴在高楼的栏杆上,桃花眼中倒映着枯柳镇的万家灯火,“你带我来这,就是来看除夕夜家家团圆,而我孑然一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