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银面具的少年又踱步回大殿中央,抬手扶着她脖子上的枷锁,手指附着药膏,仔细涂在她脖颈和肩上的红痕上。
那是镣铐压出来的血痕。
他指尖轻柔,声音不甚清朗,“殿下,不必试探臣。臣只效忠于神明。”
“可你对本宫的喜好了如指掌,以命豪赌来救本宫,这也是神明的指示?”
她的声音染着戏谑,绵绵无力,却字字珠玑。
少年长叹一声,不再与她争论。默默收回涂药的手指,又端着一小碗粥,舀起一瓷勺凑到她发裂的唇边。
感受到唇上一湿,米竹试探着抿了一口,竟是白粥,“倒是想不到祭司辅铎操纵得了内务阁,插手不了御膳房?”
少年一噎,的确,御膳房并不值得他多费心力,没想到今日在公主殿下面前丢脸了。
分得清局势是米竹的一大通透之处,奈何在他面前有些娇气。
顿觉脸上发烫,米竹低声喃喃道,“不吃米粒,没胃口。”
说完她又蹙起眉,懊恼之色浮上双颊,这般说似乎更加娇气了,颇有恼羞成怒的意味,她将脸偏开:“不必了,饿不死。”
少年不知她的心路九曲回环,只好默默划开米粒,舀起稀汤喂给她,声音带着几分诱哄的腔调,“殿下即便不死,也有五感,也是血肉之躯。喝一口也好。”
就着他的手中的瓷勺,米竹低头含住,温热的米汤流淌过发烫的喉咙,意外地缓解了几分痛苦。
此后近半个月,米竹过上了平淡的日子。白日里和祭司辅铎聊宫里宫外,夜里却是见不着他。
况且他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冰凉了。
“你又要去哪?”
入夜,米竹一把拉住祭司辅铎的衣袖,言语里带着不满。
据她所知,暴君只命他负责“辅助”暮阳公主诞下皇孙,连炼丹房的事务都转交给了御医去打理。
银面具披着寒霜般的月色,少年轻轻拨开她的手指,“殿下这是在留臣?”
“随你如何理解。你只需告诉本宫,要去做甚。”米竹的声音愈发急切,因为明日他的身体便会愈发冰凉,实在不是好征兆。
少年冰凉的指尖轻轻抚摸在她轻颤的眼睫,颇有些无奈,“殿下莫后悔。”
衣袖抽离了她的指尖,脚步声渐远,消失在遥遥之外,连回响都听不见。
什么后悔?
一弯新月挂枝头,从东枝挪到西墙,至花窗不再有沁凉的夜风涌进,米竹才等到祭司辅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