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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场上,无厄将球球环在身前,手把手教他如何搭箭矢,如何将弓弩的长处发挥到极致。
“来,端稳了,架在你这骨头架子似的胳膊上。来,瞄准你舅,射他。”
无厄单膝跪在沙地上,笑着指了指高台上的男人,教唆球球朝他舅舅姬潇发箭,看小孩憋得小脸通红,踌躇满志的模样愣是把她逗笑了。
一把拍在球球的胳膊肘,箭应声而出,啪嗒一落地,也就堪堪够到高台的边缘。
“去吧,射草人去。”
无厄将小孩那头梳得规规矩矩、油光程亮的头发揉乱,顺滑的一束发顿时凌乱不羁,这才满意地挪开视线。
此时林泊言迎面而来,俯身蹲在球球面前,一手拨开他的弓弩,“乖,你想同父亲去王都吗?那儿没有杀戮,没有奴隶,每一个人都以礼相待。”
球球歪着头,似在思索。
“父亲,没有奴隶的话,我们还是贵族吗?”
瞳孔不禁微微震颤,林泊言眉心一拧,将小孩手中的弓弩夺下,“不是,我们不需要做贵族。我们会有家仆,会有丫鬟婢子伺候你起居——”
话还未说完,球球笑着打断,“父亲,那我们——也还是贵族啊!”
王都以更隐晦,更晦暗的方式奴役着下层,何尝不是只待将这些肮脏事挪上明面呢?
林泊言怔愣的空档里,一旁无厄从他手中夺过弓弩,还给球球,将小孩推到场中央射击。
他的小手费力地架起弓弩,没有盯着草人,而是瞄准训练场内的沙漠兔。在击中时还会一个滑扑过去逮兔子,丝毫不顾忌昂贵的衣袍。
“他更愿意留在狮铜窟不是吗?有人生来就是雄鹰,而有人生来就是——王八。”
无厄说得浅显粗俗,引得林泊言频频侧目。雄鹰倒是好理解,王八是个什么东西?
没再过多交谈,他拂袖离开脚下三步一顿。这一走,怕是与妻儿再也不相见。
无厄仰起头,迎着烈日往高台上望去,帷幔之后是姬潇和米竹。
“王八可不就是上面那只吗?偏喜欢匿在龟壳里舞文弄墨。球球没了我可怎么办~”
兀自欣赏着,球球提溜着一小只兔崽子,直奔过来,喊得欢快:“舅母舅母!我逮到兔子啦!!!”
高台之上,两人在高台上避暑。
桌案上铺着宣纸,笔墨摆得七零八落,一人敛着眉,端着肩膀在聚精会神地题诗。
另一人将狐狸圈在怀里,握着的狼毫蘸了红墨水,给它的耳尖涂上两抹鲜红。
“巫氿小姐,你我二人的婚约阴差阳错成了如今这般,怪不得你姐姐。莫要迁怒。”
姬潇的笔锋依旧洋洋洒洒,目光也依旧落在宣纸上。
啪嗒一声响起,米竹手中的狼毫被狐狸尾怒冲冲地扫落在地,爪子扒在她的衣裙,勾住她的前襟。